特殊的服務

●徐　彥／文●巖東／圖

莫西塔干了近三十年警察，跟他同時加入警界的，都混了個分局長、警長之類的職務，可他還是個不起眼的警察，權勢、地位、財富等等全跟他不沾邊兒。連他自己都覺得丟人，老婆也嫌他窩囊，把他給一腳蹬了。

他當然不想渾渾噩噩地過完這輩子，可有什么法子呢熞殘碚庖磺卸際巧系墼緹桶才藕昧說?。酥缓眠@樣安慰自己。

可有一天，一件偶然遇到的事，使他的命運有了很大的改變。那天深夜，他下班回家，半路上讓一個臉色蒼白、神情沮喪的年輕人攔住了。那年輕人“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面前，聲音沙啞地說：“警官，您行行好，一槍打死我吧牎

莫西塔嚇了一跳，慌忙用手捂住槍，緊張地說：“先生，你瘋了，想干什么煛蹦昵崛慫擔骸熬官先生，我正常得很，正因為如此，我才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p>

這年輕人名叫鮑爾，他一天到晚泡在賭場里，家產輸了個精光，連老婆都輸給了別人，所以他想求莫西塔給他一槍。

莫西塔沒好氣地說：“鮑爾先生，你想害死我呀犖疑繃四悖你倒是得到了解脫，我可完蛋了?！?/p>

“這……警官，求求您，一定要想辦法幫幫我，我實在沒法子下手牎

“這個……”莫西塔腦子里突然靈光一閃，“有了，我想出了一個好主意，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愿意愿意，只要您能幫助我離開這個世界，隨便叫我干什么都行?！蹦魉f：“那好，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彼氧U爾帶到附近的酒吧，找個僻靜角落坐下來，把自己的想法說了。鮑爾一驚：“您叫我持槍搶劫那家賭場煛

莫西塔點點頭：“沒錯。你搶到錢以后，可以逍遙自在地享受幾天，然后我去追捕你，你因拒捕而被打死。這樣一來，你實現了自己的愿望，我也不會有麻煩?！滨U爾不笨，立即接腔說：“您不僅沒有麻煩，還能立功受獎?！薄耙苍S是這樣?；镉?，我幫了你，你也算是報答了我。怎么樣煾剎桓傷婺愕謀恪牎蹦西塔假裝要走，鮑爾趕緊拖住他：“警官先生，咱們就這么干?！庇谑?，兩顆腦袋湊到一塊兒，把行動的每一個步驟、細節都合計了一番，力求萬無一失。最后莫西塔再三囑咐鮑爾：“這事千萬不能向別人透露半個字?！?/p>

第二天上午，鮑爾端著槍進了那家賭場，賭場里非常熱鬧。鮑爾突然大吼一聲：“都別動牬蚪佟牎背天花板“砰砰”連開兩槍。賭場內的人全嚇傻了，一個個乖乖地將錢放到桌上，鮑爾用只大布袋裝上錢，一溜煙跑了。

接到報案后，莫西塔跟一大幫警察迅速趕來了。他裝模作樣地和同事們一樣，仔細勘查現場，詢問目擊者，心里直發笑：好小子，干得真不賴

當晚，莫西塔來到郊外鮑爾的藏身之處。鮑爾正望著滿滿一布袋鈔票發呆。莫西塔說：“嗨，伙計，咱們該進行下一步工作了?！滨U爾一驚：“警官先生，您不是說過，讓我好好地享受幾天嗎煛薄岸圓黃穡伙計，我改變主意了。你想想吧，萬一你落到了別的警察手里，就死不成了，那可就慘啦?！闭f完，莫西塔一槍打死了鮑爾。

他將一部分錢裝進一只箱子里，送回家藏好，然后驅車返回。途中，他給警局打了個電話：“總部，我是莫西塔警官，我發現了劫匪的線索，請馬上支援?！?/p>

當大批警官沖近那幢房子里，聽見里面“砰砰”兩聲槍響，不一會兒，他們看見莫西塔警官拎著槍走了出來。

因為一舉破獲賭場劫案，擊斃了劫匪，莫西塔警官受到警局的嘉獎，他的照片登上了報紙的頭版，電視臺也播出了對他的專訪。他一下子成了名人。那家賭場老板還贈送給他一大筆錢，感謝他替賭場挽回了大筆損失。但這錢全部被莫西塔轉贈給了孤兒院。這事讓新聞媒體一報道，又為他博得了樂善好施的名聲。

至于那筆贓款少了一大截，大家都以為是劫匪揮霍掉了，沒人懷疑到莫西塔頭上。莫西塔名利雙收，好不得意。

打這以后，莫西塔便隔三岔五地為別人提供這種特殊服務。眼下想自殺又沒有膽子的人還真不少，莫西塔不愁沒“生意”做。由于他屢“破”大案，多次受獎，上司對他改變了看法，不久，就提升他為高級警官。緊接著，他又爬上了警長的寶座。

當上了警長的莫西塔想：上帝總算對我不薄，讓我的命運有了改變，我可得加把油，不辜負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

這天，他接到一個自稱瑪莎的女人的電話，那聲音特別好聽，令人怦然心動。她想請莫西塔警長幫個忙，叫他馬上出去面談。莫西塔樂了，心想又有“生意”上門，他已經有一陣子沒“干活”了，手正癢癢哩

瑪莎長得非常迷人。她抽泣著對莫西塔說，醫院已經確診，她患有淋巴癌，已經是晚期了。她特別熱愛生命，留戀這個世界?？墒?，既然上帝要中止她的生命之旅，她也無可奈何。但她不愿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不堪后，才咽下最后一口氣，她希望死得痛快一些。所以，她想請莫西塔幫幫自己，她許諾將付給莫西塔一大筆錢。

莫西塔想：上帝真會開玩笑，居然要讓這么漂亮的女人，匆匆結束她短暫的生命。他沉吟片刻，說：“瑪莎小姐，對于您的不幸，我深感同情，也非常樂意幫助您。請告訴我，您犯過罪嗎煴確剿擔搶劫之類的……”瑪莎腦殼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那種場面我見到都害怕?！薄澳恰谐鸺覇釤?/p>

“您干嗎問這個煛

“我的意思是，如果您有仇家的話，難道您愿意自己死后，而他仍然有滋有味地活在這世上煛

“我明白了，您讓我先干掉這仇家，然后您再打死我?！蹦魉c了點頭：“沒錯。這樣一來，您既報了仇，又實現了自己的心愿，我也不會因為無辜殺人而坐牢?！爆斏f：“太好了，您考慮得真周到，可我膽子很小，最怕見到血，您叫我殺人，我……”

莫西塔色迷迷地瞧著瑪莎說：“這個嘛，我倒可以幫您干，當然，我必須在殺人現場留下您的痕跡，讓別人斷定人是您殺的。不過，您得報答我?！爆斏f：“我不是說過嗎，我付給您錢?！蹦魉嗦懵愕卣f：“除了錢，我還想要您陪我一個晚上?！爆斏叽鸫鸬攸c了點頭：“我答應您?！?/p>

莫西塔把瑪莎帶回家。莫西塔問瑪莎，誰是她的仇家?，斏嬖V他，就是她現在的丈夫。她解釋說，那家伙心狠手黑，想方設法把她從前夫手中奪了過來，害得前夫悲憤交加，郁郁而終。莫西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p>

他叫瑪莎明天回家后就找茬兒跟丈夫吵架，并叫嚷說：“我一定要殺了你牎苯腥率鄙音一定要大，要讓左右鄰居都聽得見，然后怒氣沖沖地離開，找個地方躲起來，剩下的事就讓他去干。說完，莫西塔拿出一支槍，讓瑪莎在槍身上留下一些指紋，然后小心翼翼地用塑料袋包好。干完這事，莫西塔猛地撲到瑪莎身上，叫道：“寶貝，來吧……”

第二天早上，莫西塔醒來時，瑪莎已經悄悄地走了。一整天，莫西塔都在回味昨夜那蕩魂蝕骨的一幕。他覺得非?？上?，那樣讓人著迷的女人，居然很快就要在他的槍口之下香消玉殞。

天黑時，他悄悄摸進瑪莎家，瑪莎早已依照他的吩咐躲起來了，她的丈夫，一個禿頂的中年人正在看電視，莫西塔的出現讓他吃了一驚：“您是誰煿砉硭釧釹敫墑裁礎煛蹦西塔不吭聲，戴白手套的右手掏出那支槍，朝這人光溜溜的腦袋扣動了扳機。然后，他將槍扔在尸體旁。臨走，他順手牽羊拿走了幾樣值錢的古董。

他將東西放回了家，然后假稱是瑪莎的鄰居，打電話向警察局報警。很快，警局給莫西塔打來電話，叫他率部下火速趕至兇案現場。在瑪莎家，莫西塔警長沖部下們指手畫腳，嘴里不停地嚷嚷著。

令莫西塔始料不及的是，找鄰居詢問情況的部下報告說，案發前這幾天，死者一家風平浪靜，沒有絲毫異常情況。而且，死者跟妻子瑪莎感情一向很好?，斏笥岩粔K兒去歐洲旅行了，是今天中午走的，死者親自開車送她們去了飛機場。鄰居們親眼看見，夫妻倆相偎相依著走出家門，那親熱勁兒甭提了。

莫西塔像挨了當頭一棒，腦袋嗡地一響。接著，警察找到了死者安裝得十分隱蔽的用于防盜的攝像機。錄像帶上，清清楚楚地拍下了莫西塔警長殺人的全過程。后來警察搜查了莫西塔的家，毫不費勁地發現了那幾樣值錢的古董……

鐵證如山，莫西塔鋃鐺入獄，被判處死刑。他做夢也沒想到，會栽在一個柔弱女子手里。即將被送上電椅的前一天，瑪莎來探監。她那張原本嬌美動人的臉上，充滿憎惡之情。她說：“莫西塔先生，您大概從沒想過，會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吧熓禱案嫠吣，鮑爾就是我的前任丈夫，我們倆非常恩愛。他搶到那筆巨款后，給我打過電話，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了我。他打算帶我遠走高飛，沒想到……不過我還是得感謝您，如果不是您，我也許得不到第二任丈夫那億萬資產。下輩子再見吧，討厭而愚蠢的家伙牎

說完，瑪莎走了。她的高跟鞋在地上敲擊出“嗒嗒嗒”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敲在莫西塔心上……

選自《山海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