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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開放

2006-11-27 13:19風吹那藍
健康向導 2006年11期
關鍵詞:棉花法國

風吹那藍

1.棉花生來命賤,不命賤的人怎么能取名字這么隨便呢?當她啼哭著來到這個世界時,她本來是要被溺死的,是母親一句話救了她,母親說:就當她是個小貓小狗吧。

那時父親陰沉著臉看著外面滴落的雨水,正是深秋,這第三個女孩的降生讓他臉上布滿了烏云,他看了看角落里那一堆昨天才采摘的棉花說,就叫棉花吧。

2.如果你走在大街上,有一個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和紅色蘇格蘭裙子,并且穿著一雙翻毛棕色靴子的女孩子,她的肩上有俄羅斯的大披肩,流蘇有半尺長,棕黃的亂發,冷靜的眼神,甚至有點冰雪俏佳人的味道,那一定是棉花。

棉花已經不叫棉花,上大學第一天,她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棉棉。后來出一個女作家也叫棉棉,那是在棉花之后,棉花之后的棉棉總被人誤解成是那個用身體寫作的棉棉,于是棉花又改了名字,她只叫一個字,棉。

段棉,她的身份證上是這兩個字。

蘇宜清第一次看到她的身份證時說,怎么會一臉的哀愁?

蘇宜清是棉花的老師,一個長相優雅的男人,他穿純棉的白襯衣,米色休閑褲,那份淡定和悠閑讓人覺得別人永遠是匆忙的。

他教她臨那些法國印象派大師的畫,說她的感覺到位,有時候,他拿著她的手畫最關鍵的一筆,那時,棉花的手就會抖動起來。

3.愛情,就來得這么猝不及防,如一枝利箭飛馳而來,一下擊中了棉花。

在一個春天的黃昏,她推開了蘇宜清的門。是一間她看著那么熟悉的屋子,蘇家清正在畫著什么,她走到他身邊,看到了他畫的畫。

是一個女子,在窗前站立,穿著一件紫衣,眼神憂郁,外面,卻是繁花似錦。

那是她。只能是她,因為鎖骨間,亦有一粒小小的痣。

她從后面抱住他:您救救我。求您,救救我。

他反身抱住她:我早已不能自拔,你還來引誘我到深淵!

他們吻在一起,如一條落水的魚,重又找到新生的快樂。歡愛如煙,夜夜桐花萬里路。

棉花此時已經是大四女生,出落得如一朵蓮花般美麗,那清澈如水的心里,全是因為有了愛情。

4.她身體里有了他的骨肉,卻不能說,因為她知道他和她是不同的,他是最年輕的教授,有良好的家世和前程,明年學校去法國公派留學的人就是他吧?她不能拖累他,只在纏綿之后一句句問:你愛我吧?有多愛?可以愛多久?明知是傻,可還是問下去。

自己去了醫院,臉色灰白地回來,血一直在流,她在床上想,棉花的命就是賤吧!

事情的敗露是因為她去蘇宜清的畫室與他纏綿時被人發現的,他們太縱情,不知是誰忘記了鎖門,門推開時,她的身體在黃昏里呈現出一種透明的質感。

校長找到她,說她勾引最年輕的男教授,說她敗壞校風校紀,請她三日內收拾東西走人。

她愣愣地問校長:誰說我勾引他?

他說的。校長說,你肯定是勾引利用他,他手中有去法國留學的名額。

棉花慘笑一聲,跟他這么長時間,他沒有說過有去法國留學的名額,而只口口聲聲說: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原來都是浮在空中的話,風一吹便刮走了。

三天后,她背著包走出校門,離畢業還有四個月,她已經沒有退路。甚至,恨,都覺得可恥。

5.一年后的棉花是這個樣子的:五厘米的酒紅色的高跟鞋,薄薄的襪子,迷你的薄呢小短裙,上面是蕾絲吊帶,再加上紅色的大披肩,如果悠閑,手里會多一支煙。

多冷的天,亦是穿著絲襪,反正有中央空調,她不用一個人孤單地跑到冷房子里畫什么畫。

從一年前來北京后,她就不準備再畫什么畫了,去他的凡高吧。她只需要在五星級酒店的大堂里坐上片刻,便有世界各地的男人來找她了,或者出現在三里屯和后海的酒吧里,總有男人來買單的。

不用再孤單了,棉花想了一個詞,夜夜春宵。是的,她夜夜春宵。

被男人帶到房間里以后,她操著流利的英語和他們談著價錢,當然要談,她是明碼標價的,她需要money,這會讓她很舒服地活著,當然,如果這個男人愿意當冤大頭的時候,她還可以得到夏奈爾香水和CD的內褲。

她的錢夾子里成了世界銀行,各國的貨幣混在一起,她有時忘記這是哪國的錢,亂七八糟的錢讓她覺得自己真如一塊被畫了多次的布,早已經看不到原來的顏色了。 棉花想告訴他們,原來,她也和最初的畫布一樣,白色,帶著樸素的粗糙。

可誰會相信呢?

偶爾,她也會想起蘇宜清來,那個說她勾引他的男人去了法國吧?她覺得那是前世的事情了,與她無關了,如果是現在的她發生這種事,她一定會把他先搞臭,她怎么會一個人走了呢?真是幼稚!

6.她正和一個德國人和一個美國人上電梯,電梯上兩個人就不老實,一個人還把他帶著長毛的大手伸到了她的胸罩里。

她假裝很媚地叫著。

到了房間里,德國人撕了她的內衣,那是一套黑色的圣洛朗的內衣,不知哪個男人送的了,她有點惱怒,繼而撒著嬌說,要賠我的啊。

他哈哈笑著沖過來,她閉上眼睛,準備任人宰割時,門響了。棉花轉過頭去,看到了三個警察。

她被帶走了,那一刻,她的心里竟然特別坦然。

審問她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很輕蔑地看著她。

姓名?

安娜。她隨口而來,有煙嗎?我想抽煙。

真名?

她沉默,她不想說出自己的真名,那是屬于那個山村的名字。

棉,段棉。她小聲說。說完了,她發現她的聲音有些哽咽。

7.一個月后,她被送去勞教。在勞教所里,她呆呆地立在走廊里好半天,因為那走廊的墻上,掛著一幅畫,梵高的《向日葵》,那些瘋狂的向日葵卷曲著向天空伸展著,這畫怎么會到這里?

看什么看?快走。警官催著她,那是一個女畫家畫的,你們要有這能耐,還用去賣?

她看了一眼畫下面的簽名,棉花。她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還畫過那么多的畫。

一年之后,她出了勞教所,正是秋天,白花花的棉花開得漫山遍野,看得棉花的眼睛花起來。她好像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多的棉花,她蹲下身去,看到其中的一朵,才剛從棉殼中吐出白白的蕊子,好像嫩嫩的芽還沒有抽完,那最初的努力卻已經接近了尾聲。

不,這還不算完,她看到那小小的棉花上有一滴露水,好似眼淚掛在了上邊,它為什么掙扎?為了這晚開的花,還是為了秋天即將過去?也許這是第一次開花呢,所以,有了掙扎與委屈吧,這樣想著,心里就泛起了酸楚,那最初的開放,總是有一些孤單和欣喜吧?

她把那一朵小小的棉花捧在手里,哭了。

編輯:T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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