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性騷擾

楊漢光

公司晚上開會，劉經理正在講話，燈光突然熄滅了。會議室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人驚叫：“啊，流氓！流氓！”

燈光再亮時，大家看見秘書小月雙手抱胸哭泣。劉經理忙問她怎么了？小月哽咽著說：“剛才有人趁黑抓我的胸?！甭犓@么一說，大家才注意到，小月胸前衣衫不整，內衣的吊帶也被扯斷了。

小月是公司里的大美人，聽說連劉經理都暗戀她呢。劉經理很生氣，問是誰干的？所有男員工都趕緊表白，沒有干這種缺德事。女員工則圍過去安慰小月，越安慰，小月越傷心，最后伏到桌上放聲大哭。

劉經理宣布休會，先把騷擾小月的流氓查出來。一說查流氓，大家就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李大寶，懷疑是他干的。因為李大寶去年曾摸過一個女工的屁股，被女工的丈夫當場抓住，最后賠了2000塊錢。李大寶不但有過騷擾女工的前科，而且今晚就坐在小月身邊。

劉經理也懷疑是李大寶，他直截了當地問小月：“是不是李大寶？”不等小月回話，李大寶就叫起來：“劉經理，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一直規規矩矩的，根本沒有碰小月。小月，你說是不是？”

小月帶著哭聲說：“我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真是太壞了，簡直不是人！”

劉經理雖然懷疑李大寶，可因為沒有證據，也拿他沒辦法。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最后怪小月為什么不抓對方一把，或者干脆咬一口，留下印記，那樣燈一亮就知道誰是流氓了，哪里還用查？小月氣憤地說：“這么說倒是我錯了？真是豈有此理！你們沒本事，我就報案，讓警察來查?！?/p>

小月掏出手機，立刻報了案。一會兒就來了一男一女兩個警察。

詳細詢問情況后，男警察也懷疑是李大寶，決定把他帶走。李大寶抓住桌子不肯走，拼命喊冤枉。還是女警察細心，說要查一查小月胸部的傷。

女警察把小月帶到隔壁一間辦公室，讓小月脫掉上衣。只見小月的乳房上有幾道傷痕，顯然是被指甲抓破的，鮮血滲出來，把衣服都染紅了?；氐綍h室，女警察看了看李大寶的指甲，就斷定不是李大寶干的。

怎么會不是李大寶呢？幾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女警察解釋說：“我剛才仔細查看了張小月胸脯上的傷痕，每道傷痕都皮破血出。很明顯，必須是相當鋒利的指甲，才能在瞬間抓出那種傷痕來。李大寶的指甲既短又鈍，不可能一下子把皮膚抓破?！?/p>

李大寶如釋重負，伸出雙手讓大家看。他的指甲果然剪得短短的，完全陷在肉里。如果李大寶抓人，幾乎是肉對肉，抓疼可以，抓破皮則萬難。

排除了李大寶后，警察叫所有在場的男人伸出手來，一一檢查指甲的長短利鈍。結果，當場有四個人被列為懷疑的對象，包括劉經理。劉經理后悔不已地說：“傍晚開會前，我老婆要幫我剪指甲，我不讓她剪，真是倒霉透了！”

警察正準備單獨詢問這四個人，小月就說：“等等，我想不是劉經理?！本爨嵵氐貑枺骸澳阍趺粗啦皇莿⒔浝?？可不能感情用事??！”小月說：“我沒有感情用事。那個人抓我的時候，我也抓住他的手掙扎了兩下。我雖然沒想到要抓傷他留下印記，但還是記住了那雙手的樣子。那家伙的手不大，皮膚比較光滑。而劉經理的手不但大，皮膚也粗，所以應該不是劉經理?！?/p>

警察非常慎重，叫小月握握劉經理的手再下結論。小月握了握劉經理的手，更肯定地說：“絕對不是劉經理?！?/p>

還有兩個懷疑對象的手也是又大又粗的，他們搶著來和小月握手。和這兩位同事握過手后，小月說：“他們的手比劉經理的手還要粗大，肯定不是他們?！?/p>

這樣就只剩下一個懷疑對象了，這個人叫柳永青。警察讓小月也握握柳永青的手，小月撇撇嘴說：“不用握了，他的手兩年前我已經握過?！?/p>

原來，柳永青是小月的前男友，兩年前，小月和他分了手。分手后，柳永青還不斷打電話給小月，小月不接電話他就發短信。直到小月有了新的男朋友，柳永青才不再發短信。小月以為從此清靜了，萬萬想不到，今晚竟被抓胸。她斷定是柳永青干的，因為在警察列出的四個懷疑對象中，只有柳永青的手又小又光滑，指甲也是他的最長最鋒利。

小月撲過去抓住柳永青，憤怒地喊：“柳永青，我掐死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柳永青驚慌失措地說：“不是我，你搞錯了?！毙≡乱贿吽捍蛄狼?，一邊咬牙切齒地說：“看看你的手，看看你的指甲，不是你是誰？”

警察費了好大勁，才把狂怒的小月拉開。柳永青和李大寶一樣直喊冤，但他越喊越讓人反感，有人還向他吐口水。警察也認定是柳永青抓傷了小月，當場把他帶走了。

第二天，柳永青的家里鬧翻了天，結婚還不到半個月的妻子要和柳永青離婚。她寫好離婚協議，跑到公安局要柳永青簽字。柳永青把離婚協議撕得粉碎，問妻子為什么不相信他？妻子淚流滿面地說：“所有的人都說是你，連張小月也說是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知道嗎？今天早上我差點去跳樓?！?/p>

妻子的話提醒了柳永青，他要求回公司當眾向小月賠禮道歉。警察以為柳永青認罪了，求之不得，當即就把柳永青帶回公司。聽說柳永青要當眾認錯，員工們都爭著來看新鮮，很快就集合到大樓前面。

警察打開車門，讓柳永青出來，叫他站到臺上去向小月認錯道歉。出人意料的是，柳永青沒有上臺道歉，而是飛快地跑進大樓，轉眼之間就跑到樓頂，一條腿跨過護欄，身子懸在半空中。他竟然要跳樓！

小月看見柳永青騎在護欄上，身體向外大幅度傾斜，稍有閃失就會掉下來，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柳永青畢竟和小月相好過一場，他對小月一直不錯。小月仰起頭說：“你下來吧，我不要你賠禮道歉了?！绷狼鄳以诎肟照f：“小月，你錯了，抓傷你的人確實不是我，我要用死來證明我是清白的?！?/p>

警察見事情鬧大了，立刻兵分兩路，一路沖上樓頂相機救人，一路在樓下勸柳永青不要沖動。柳永青俯看樓下的人群，悲憤地說：“那個流氓就藏在你們這些人里面。臭流氓，你過了一把手癮，卻把我害慘了！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么要害我？到底為什么？！”說著說著，柳永青就流下了眼淚，騎在欄桿上泣不成聲。

人群開始騷動起來，越來越多的人倒向柳永青，相信耍流氓的不是他。大家面面相覷，都說到底是誰抓傷了小月，快站出來呀，還等什么？難道真的要人家柳永青跳樓不成？連警察也動搖了，領頭的警察站到臺上喊：“是誰抓傷了張小月？現在承認還來得及，等到鬧出人命，那罪可就大了。你千萬不要心存僥幸，我們查不清還有省，省查不清還有中央，人命關天的案子，是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的！”

上樓的警察也到了樓頂，勸柳永青小心點，掉下去可就沒命了。柳永青大叫：“我今天就是來找死的。臭流氓，老子死后變鬼也還要取你的小命！”說完，柳永青另一條腿也跨出護欄，只剩一只手扳著欄桿，樓下發出一片驚叫聲。

人群中忽然有人喊：“不要跳樓了，小月是我抓傷的！”

大家循聲望去，個個驚得目瞪口呆。自稱抓傷小月的，竟然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叫林美芬，名字很美，人卻長得奇丑，三十多歲了，據說連戀愛都沒談過，更別說結婚。公司里的男人拿林美芬尋開心，背后給她取了一個“三心女人”的綽號。

警察壓根沒想過要把女人列入懷疑的對象，難怪冤枉了柳永青。警察問林美芬為什么要抓張小月的胸脯？林美芬低下頭，咬牙說：“公司里這些男人，平時取笑我就罷了，還給我起那么難聽的綽號。當我知道‘三心女人是什么意思后，氣得兩天兩夜睡不著覺，發誓要這些臭男人嘗嘗我的厲害。昨晚開會時，碰巧停了一會兒電，我突然想到一個報復的主意，就趁黑在小月的胸脯上使勁抓了幾下。我只想讓這些男人背上流氓的罪名，沒想到會鬧到有人要跳樓的地步?！?/p>

警察疑惑地問：“‘三心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讓你恨成這樣？”林美芬眼淚汪汪地說：“你問那些臭男人吧！”

劉經理小聲告訴警察，“三心女人”的意思是：這個女人因為長得太丑，結婚后獨自在家讓丈夫放心，一塊出門讓丈夫傷心，晚上睡覺讓丈夫惡心，簡稱“三心”。起綽號是大伙鬧著玩的。警察嚴肅地說：“你們真是太過分了！”

林美芬站到臺上，聲淚俱下地向柳永青和全體男同事當眾認錯，又向小月賠禮道歉，還主動提出要賠償小月5000塊錢。小月同情地說：“算了，你也挺可憐的，快下來吧?！绷置婪覐呐_上跳下來，抱住小月失聲痛哭。

出了這件事后，公司里的男人規矩多了。他們再也不敢隨便拿別人尋開心，對長相丑陋的女人更是格外尊重。

（責編：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