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不爛的“破罐子”

陳　默

江楓剛上高中時成績不錯，到了高二，成績就直線掉了下來。爸爸媽媽急得直跳，暗地里一查，才發現貪玩的江楓原來迷上了網絡游戲和QQ聊天。爸爸媽媽聯合起來，大道理小道理苦口婆心講了幾火車，江楓還是我行我素。爸爸氣得兩眼發綠，抬手“叭叭”拍響了桌子：“你小子就破罐子破摔了是不是?今后的前途還要不要?”江楓也不示弱：“破罐子就破罐子，摔爛了也不要你管!”

老爸窩火得幾天睡不好，老媽氣得一個勁掉眼淚，可江楓根本就不理會。

這天晚自習不久，江楓趁老師不注意，又偷偷溜出了教室。進QQ還不到10分鐘，一名網名叫“云仙子”的陌生女孩闖了進來，說希望成為他的好友。江楓調出她的QQ資料一查，“云仙子”竟和他在同一座城市，比他只小半歲，也上高二。江楓立刻打開歡迎大門?！霸葡勺印泵利惖念^像不住地晃動，兩人談話的內容也不斷深入?！霸葡勺印备嬖V他，她的聊友有十幾個，遍布全國各地，但感覺都沒有和江楓聊得愉快。但她的自制力非常強，每天只和網上的朋友聊一個小時?？煲顺鯭Q時，江楓留戀地打出一行字：“你就不能和我多聊聊嗎?”“云仙子”回答說：“我作業非常多，可不能因玩而耽誤了正事?！币粋€再見的頭像送過來，“云仙子”真的退出了。江楓心里空落落的感覺很郁悶，悻悻地離開了網吧。

其實，江楓的網友也很多，自從認識了“云仙子”。他再也不想和別的網友聊天了，常常隱身等在網上。這天“云仙子”告訴他，學習壓力太大了，晚上7點以后，她不能再上網了。江楓非常著急：“那我們什么時候相見?”“云仙子”想了一陣，打過來一行字：“這樣吧，我們改在下午6點以后，時間還是一個小時?！?/p>

江楓接受了她的約定。

年輕的心極容易受到誘惑，第二天課間休息，幾個男同學湊在一起嘀嘀咕咕，交流網上“泡妞”體會。江楓樂呵呵地湊過去，自豪地把胸脯一挺：“哥們，我也泡了一個，頭像美，網名也不錯?！苯瓧饕粋€要好的朋友刺了他一下：“別自作多情了。你那位呀，說不定是個丑八怪，還臭美!我那個有視頻，天天跟我見面，那臉……嘖嘖，比鄭秀文還迷人!”

江楓下午與“云仙子”一“見面”就問：“你那邊有視頻嗎?”

“云仙子”挺納悶：“沒視頻就不聊了嗎?”

江楓大膽地說：“不，我是想看看你?！?/p>

“云仙子”送來一個甜美的笑臉：“告訴你，我長得很漂亮，但我不喜歡視頻。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見見面?！?/p>

天哪!“認識”還不到一個月，“云仙子”就答應和他見面，江楓高興得心都要跳了出來?？伤麤]想到，“云仙子”附加了一個條件，說很快就要期中考試了，如果他沒上光榮榜的話，她就不和他見面。江楓很敏感，立刻意識到了“云仙子”是個好學上進的女孩。沒等他回話，“云仙子”問他有沒有希望上光榮榜?江楓撒了個謊，說他是班上的尖子，上光榮榜絕對沒問題?！霸葡勺印焙芨吲d：“那我們都上了榜再說!”

牛皮吹了，可想起上榜，江楓心里就發怵。學校早就規定，上榜須門門功課及格，平均要80分以上，總分加起來要上640分!第一次期中考試，江楓拿了615分，以后就一直往下掉，一般都在520分左右。一次小考試竟只得410分，江楓連成績單都不敢給爸爸看。開家長會時，老師通報情況，爸爸才知道他成了全班倒數第一，氣得回家就操起掃把要揍他!幸虧媽媽攔住了爸爸，江楓才沒挨揍，可想起爸爸那張滿是怒火的臉，小腿肚子就發抖?，F在想來，真的要上光榮榜，真比登蜀道還難啊!想見“云仙子”的欲望帶給了他一種從未有過的動力，江楓咬咬牙，打算豁出去，即使瘦幾斤肉，也要把成績搞上去。

事情就這么怪，以前爸爸媽媽誦經似的常常念叨，聽得江楓耳朵都起了繭，可他一句話也聽不進去。這回“云仙子”一說，江楓還真拼上了命，上課再也不敢講小話，中午回家還嘰哩呱啦背誦英語單詞，晚自習之前，還要抓緊時間解一會習題。爸爸媽媽看到兒子突然變了樣，臉都笑成了一朵花，除了費盡心思給江楓改善飲食，加強營養，連電視也罩了起來，再也不敢開了。

可江楓沒想到，由于前段的底子差，他盡管付出了艱辛的努力，考試時只得了608分，上光榮榜還差幾十分。老師在班上表揚他進步顯著，可他頭都沒抬。

下午一上網，“云仙子”就送來一束鮮花：“上榜了嗎?先向你祝賀!”

江楓送過去一張哭臉：“還差32分，老師表揚了我，可我……告訴我，你怎么樣?”

“云仙子”猶豫了一陣，還是告訴他，說她得了675分，全校第一!

這是清華、北大的料子啊!江楓臉上火燒火燎，臊得真想找條地縫鉆進去?！霸葡勺印睕]自鳴得意，反過來還安慰他，說他進步相當顯著，這已經很不錯了，只要再加把勁，期末考試上榜絕對沒有問題!為了鼓起他的信心，“云仙子”取消了原來的見面條件，說愿意星期天和他在公園里見面。江楓樂得在床上翻起了跟頭。到了見面那天上午，江楓卻打起了退堂鼓。

下午一上網，“云仙子”就責怪他為什么沒去，害她在公園里等了老半天!江楓很沮喪：“你那么優秀，我真沒臉見你?！薄霸葡勺印卑l話過來：“呵呵，看來你還挺自尊呀!那我們下次……”江楓把心一橫：“等期末吧，期末考好了，我們再見面!”

人都有自尊，江楓也不例外。從此后，他下了狠心，除了再也不去網吧，連那些香港歌星的歌碟和平素最愛看的卡通書也全部鎖進了抽屜。有時星期天和爸爸媽媽去走親戚，飯還在嘴里沒有下咽，就急著要回去看書。爸爸媽媽看在心里愛在心頭，反過來又勸他勞逸結合，要適當注意休息。江楓一概不理。

時間的腳步總是那么匆匆。眨眼就到了期末考試，江楓竟然考了654分!

上了光榮榜那天，他急著去了網吧。嘿，“云仙子”像和他約好了似的，在那里等他。一“見面”，江楓就說：“上了，我上榜了!”“云仙子”問：“多少分?”江楓告訴她成績，“云仙子”立即發了一束鮮紅的玫瑰給他：“祝賀!”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江楓和“云仙子”真的在公園里見面了。像“云仙子”自己說的一樣，她果然長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臉蛋白里透紅……她說她叫李想，在市五中，還兩次參加過全國的物理奧賽，得過三等獎。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來后，李想向他描述了自己的美好愿望，說她一定爭取考上清華，畢業后再去國外留學。江楓垂著頭，一直沒有作聲。李想推了他一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江楓紅著臉說：“我沒你優秀，也沒你那么大的志向?！?/p>

李想笑了笑：“你低估自己了。以前你不行，是你太貪玩，如果你把時間和精力都花到學習上面，我相信你能行的!”

江楓猛地抬起頭：“你真的這么認為?”

李想笑得非常燦爛：“沒錯，我感覺你很聰明!如果你不信，我們兩個一起來競賽，怎么樣?看誰能夠如愿以償，考上好大學?！?/p>

江楓的心受到了極大的撞擊。李想說，目前社會競爭很激烈，不多學知識就有可能被社會拋棄，還說作為21世紀的青年應該有遠大的抱負和理想。這些話，以前爸爸媽媽說得他耳朵都起了繭，江楓聽著就反感；可同樣的話從李想嘴里說出來，江楓卻感覺甜絲絲的，心里比喝了蜜還要愜意。突然，他沖動地站了起來，握著李想的手說：“李想，我們做個朋友，大學里見!”

江楓感覺得到，李想是喜歡他的。他心里快要熄滅的理想之火又熊熊燃燒起來了，覺得只有和李想齊頭并進，才對得起李想這份純潔的感情。他學習更加刻苦，自覺疏遠了過去那些貪玩的朋友。老師為他的變化由衷地高興，多次去他家向他爸爸媽媽匯報他的進步。爸爸媽媽激動得熱淚盈眶，但一問到他為什么想通了時，江楓卻什么也不說。他和李想的友情，屬于他和李想的秘密，他不愿別人知道。

誰也沒有料到，江楓付出了極大的努力，高考卻失敗了，只夠上大專的分數線，而李想卻真的考上了清華。李想打電話約江楓再去公園，江楓傻傻地回了電話：“李想，謝謝你給了我動力，但我實在不好意思見你?！崩钕氤聊艘粫骸澳悄愦蛩恪苯瓧靼胩煲矝]回答。沉默了好久，他才告訴李想，高考這獨木橋他不去擠了，決心邀幾個朋友一起南下去打工。

李想猶豫了片刻說：“江楓，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從來沒和你上過網，那‘云仙子就是你媽啊!我媽和你媽是一個單位的同事，也是好朋友，當你想見‘云仙子時，你媽來找了我，讓我幫幫你。我深受感動，跑去公園和你見了面……江楓，別灰心，我覺得你聰明靈活，很有潛力，只要好好讀大專，畢業后還可以考本科，你一定會考上一所好大學的，相信我!不過，你要記住哦，別怪你媽媽，她雖然欺騙了你，但她是善意的，你一定要理解媽媽的良苦用心啊……

媽媽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江楓的背后，輕輕叫了一聲：“江楓……”

江楓一陣心酸，淚水控制不住地涌了出來。透過迷蒙的雙眼，他看到媽媽臉上露著平靜的微笑：“江楓，你努力了，媽媽不會怪你。爸媽希望你不要放棄，好好讀大專，下一步……”

江楓一把抱住媽媽，把頭埋進媽媽懷里，淚水流得一塌糊涂……

(責編：何碧圖：張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