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不會重蹈越南貨幣危機覆轍

今年以來，越南金融市場異常動蕩，貨幣危機一觸即發。自今年3月下旬急跌后，越南盾匯率持續下滑。5月30日NDF匯率市場預期越南盾未來1個月將貶值7.6%，12個月貶值28%。而此前，作為經濟快速增長的東南亞國家貨幣之一，越南盾一直處于小幅升值的態勢。表面上看, 越南的高通脹失控是引發危機的直接原因，而實際上, 越南應對高通脹的貨幣政策失誤才是危機爆發的禍根。

去年以來越南的輸入型通脹嚴重，由于國際原材料價格上漲，越南企業成本過高，利潤空間受到擠壓。3月下旬，越南國家銀行聽從了“以本幣升值控制通貨膨脹”之說，將越南盾與外幣的浮動幅度由0.75%擴大到1%。然而事與愿違，匯率幅度的擴大短時間使得越南盾由升值變為貶值，在2個月內快速貶值2.6%，在遠期匯率預期的NDF市場下跌得更為猛烈。同時，越南為了控制已經高企的通脹，開始大幅度收緊銀根，越南中央銀行將基本利率一次性調高了325個基點，從8.75%上升到12%，使企業貸款緊張，資金斷鏈，無法生存。同時，美聯儲發出不再降息的信息，相當于對游走在外的國際熱錢發出號召，熱錢在越南經濟不好和美元走強的雙重刺激下撤離，越南股市大跌65%。

從危機發生過程來看，越南應對高通脹時錯配的貨幣政策不但沒有達到目標，反而點燃了導火索，成為引發其金融危機的直接原因。在宏觀經濟調控能力方面，中國顯然要強于越南。中國政府對于經濟過熱、通脹都保持了警惕，并采取了各種調控措施。

盡管如此，目前中國與越南的情況有一定相似之處，那就是危機根源是共性的：本幣的連續大幅升值吸引大量熱錢投機地產和股市；石油、原材料、糧食價格暴漲推高了通貨膨脹率；同時，緊縮性貨幣政策又極大地擠壓了本土企業的生存空間。

如果我們繼續采取錯誤的貨幣政策——在熱錢已經預期在不遠的將來做空人民幣的情況下，仍然加速人民幣升值；在國內商業銀行和本土企業資金鏈已經極為緊張的情況下，反而更加緊縮貨幣，導致本土金融和企業因資金鏈斷裂而被迫停產休克；在熱錢已經準備大規模撤離的情況下，反而加大力度推進資本“嚴進寬出”的政策，那將正中熱錢下懷。

目前，單純依賴上調存款準備金率緊縮流動性和“通脹即加息”的這種僵化調控思路在我國仍大有市場。如果在越南貨幣危機近在眼前的警告下，這種貨幣政策錯配仍然發生，那將是中國貨幣政策的最大遺憾。

近日，中國央行再次上調存款準備金率至17.5%，并將發行期限1年、最高發行量150億元的央票。事實上，連續15次上調對緊縮流動性的效果并不明顯，只會加劇銀行經營困難和中小企業的融資困難。因為，銀行體系外的流動性和國際熱錢流入是上調存款準備金率難以控制的。近期熱錢流入中國的規模日漸擴大且呈不斷加速之勢，近5年來熱錢流入規模累計達5569億美元，并有可能在今年二季度末攀至6000億美元。伴隨中美利差越來越小，任何縮小利差的舉動都可能進一步激發熱錢大舉流入，而由此導致外匯儲備持續增加，反而會助推流動性過剩問題的加劇，使經濟過熱的形勢更加惡化。熱錢的加速流入，將繼續加劇國內資產價格泡沫的膨脹，這無疑對中國造成的最致命隱患。

當前，減緩人民幣升值速度，降低人民幣的升值預期，嚴格監管國際熱錢流入應是抑制通貨膨脹的重中之重。另外，如果今后某個時點美元進入加息升值周期，導致國際熱錢大幅度撤退，央行應該像次貸危機中的美聯儲那樣，鎮定果斷地釋放流動性——把過去緊縮的存款準備金和央票等放出來，向市場和金融機構提供無限量的流動性，以抵御國際熱錢做空中國金融市場的陰謀。

（石建勛 同濟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