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多救一個人

翁志剛

那天下午，西川中學高一(七)班男生程小龍因感冒發燒，媽媽汪月萍于是跟老師請假，帶他去醫院打針。程小龍和媽媽剛出校門，突然山搖地動，大地“轟隆隆”作響，身后的教學樓剎那間劇烈晃動，隨后轟然倒地。程小龍知道不好，大喊一聲：“媽，地震了，快趴下!”

汪月萍被眼前的情景嚇呆了，還沒反應過來怎么一回事，便被兒子撲倒在地。時間一下被凝固了，太陽失去了光輝，大地在震顫，空氣中彌漫著粉塵。

過了好一會，程小龍摸了摸額頭，這才發現他的頭被飛來的碎石砸傷了。不過，為了安慰媽媽，程小龍卻若無其事地說：“沒事!”

“快，讓媽給你包扎一下!”汪月萍說著從口袋掏出幾片餐巾紙，捂在兒子的傷口上，又去撕衣襟要替他包扎。

這時，程小龍突然想起什么，說：“媽，你呆在這別動!”說完調頭就走。

“等等!”汪月萍意識到兒子去干什么，連聲說：“回來!你快回來!”

“我的同學還在教室里!”程小龍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剛離開的教室奔去。

“兒子，小心!”汪月萍在兒子身后叮囑。

程小龍來到了教學樓跟前，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凄慘的景象，一棟教學樓全垮塌了，正在上課的同學都被埋在了廢墟里。

“救命!救命啊!”廢墟中求救聲不絕于耳。

程小龍聽出了他同學羅婷的聲音。他顧不得猶豫，沖進了搖搖欲墜的教室。全班同學橫七豎八或躺或趴倒在課桌及水泥板下，見有人進來，他們都拼命呼叫：“程小龍，救救我!程小龍，救救我……”

“我來了!你們挺住!”程小龍說著便爬上廢墟去救他們。程小龍救的第一個人是羅婷，羅婷被碎磚壓住了身子，他搬掉羅婷身上的磚頭，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羅婷腿受了傷，無法行走，程小龍便背著她將她送到操場上。

程小龍說：“你在這呆著，我去救崔志、范小慧他們!”說完又往教室沖……

“等等，媽來幫你!”這時汪月萍也趕來了。

“媽!”程小龍激動地說，“我有很多同學壓在下面了，快幫我救他們!”

母子倆從垮塌的建筑物空隙中鉆進教室。教室里幾位幸存下來的同學被壓在水泥板及碎磚下，有的還有不同程度的受傷。崔志被一塊水泥板壓住了腿，程小龍試圖搬掉它，然而由于力氣小，怎么也搬不動?！皨?，你快來幫幫我!”程小龍招呼媽媽。

汪月萍上前，母子倆喊著號子：“一，二，三……”

然而兩人拼盡全力，仍無法搬動崔志身上的水泥板?？吹竭@，崔志安慰程小龍：“沒事，我還能挺住，你去救范小慧，她頭受傷了，比我更需要你們!”

程小龍見憑他和媽媽的力量很難將崔志救出來，于是說：“行，我們把別的同學救出來馬上就來救你，你一定要挺住!”說著和母親一起去救范小慧。范小慧被磚砸破了頭，鮮血還在流淌?？吹竭@，汪月萍將原先撕下準備給兒子包扎傷口的衣襟給范小慧包扎上，而后兩人一起刨開壓在她身上的磚塊。5分鐘過去了，10分鐘過去了母子倆花了十多分鐘時間，將范小慧從磚下刨出來。母子倆小心地將范小慧抬到空地上。

“你好好躺著!”程小龍對范小慧說，“我把崔志、徐琴他們救出來，再送你上醫院!”

“好的，你要小心!”范小慧叮囑道。

然而就在這時，傾斜的教學樓“轟”的一聲又倒塌了半邊，塵土直撲過來。程小龍連忙招呼媽媽說：“媽，小心余震!”

“我眼睛……”媽媽驚呼道。

“怎么了？媽!”程小龍撲上去扶著媽媽說。

汪月萍說：“我眼睛被灰塵蒙上了!”“來，我幫你看看!”程小龍蹲下身，去察看媽媽的眼睛?！皼]事，快去救你的同學!”媽媽推了兒子一把?！安恍?，你看不見了，你先留在這休息，我一個人進去?！闭f完，程小龍獨自進入了垮塌的教室。由于剛才的余震，不斷有磚塊掉下來，同學們被掩埋得更深了。經過努力，程小龍將傷勢較輕的張亮從土石下刨了出來。張亮因有課桌保護只受了點外傷，被救后并沒有急于逃生，而是同程小龍一起營救崔志。經過兩人的共同努力，他們終于搬開了壓在崔志身上的水泥板。崔志得救了，但由于腿斷了，無法行走?？吹竭@，程小龍拼盡全力將他背出了廢墟。然而，程小龍才剛走出廢墟，松垮的墻壁又一次倒塌，身后的張亮被壓在了土石下。程小龍將崔志安頓好，又準備折回去救人。這時媽媽拉住他說：“小龍，現在不能去，還有余震!”

程小龍說：“媽，你眼睛好點了嗎？”

媽媽搖搖頭，說：“里邊危險，你已盡力了，別去了!”

“不，媽，張亮、徐琴他們還在里面!”程小龍看了看那堆廢墟，眼里充滿了淚水。

面對危險的環境，被救出來的羅婷、范小慧、崔志也勸他：“還有余震，再等等吧!”

“不，張亮又被壓住了!”程小龍果斷地說，“只要有希望，我絕不放棄!”說著又毅然走進廢墟。

張亮已近昏迷，身上壓了厚厚一堆磚。程小龍一邊安慰他，一邊使勁地刨著他身上的磚。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裳，手指也劃傷了。經過奮力挖掘，壓在張亮身上的磚塊終于被清理干凈，程小龍小心翼翼地將張亮背了出來，走出廢墟。

張亮得救了，然而程小龍卻筋疲力盡，劃傷的手鮮血直淌。即使這樣，他依然決定再去教室營救廢墟下的同學……

此刻，媽媽汪月萍再也不答應了，緊緊地拉住他的手說：“不要，你不能再進去了!”

程小龍知道媽媽是在為自己著想，但他能放棄一塊讀書、一塊打籃球、一塊郊游的同學而不顧嗎？他不能!程小龍一下跪到地上，懇求媽媽：“媽，我知道里面危險，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埋在廢墟下。你讓我再去多救一個吧……”

媽媽哽咽著說：“兒子，你已盡了自己的努力!”

見媽媽流淚，程小龍心也碎了，然而他依然懇求媽媽說：“媽，你讓我再去救一個吧!萬一我有不測，崔志、張亮、羅婷、范小慧他們都是你的兒子，都是你的女兒!”

“媽媽!……”幾位被救出來的同學異口同聲地喊道。的確，此時此刻，程小龍的媽媽不就像他們的媽媽一樣親嗎？

看到這，媽媽心里在滴血，她松開拉著兒子的手說：“你去吧!你不愧是我的好兒子!”的確，看到這么多活潑可愛的孩子，作為母親的她又怎么忍心讓死神帶走他們像花朵一樣的生命呢？可是她眼睛被地震引起的塵土蒙住了，已無力去幫助兒子了。也好，就讓兒子替她多救一個人吧!

“媽，你保重!”程小龍一抹淚，甩頭再次鉆進廢墟中……

（責編：小川 圖：薛志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