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徐帆：親親繼女抹去心底永遠的遺憾

渝　揚

把繼女接進家門，愛你就要嚴格要求你

1999年9月，北京人民藝術劇院的演員徐帆與導演馮小剛低調地辦理了結婚手續，夫婦倆將家安在北二環北京師范大學附近的一套高檔公寓里。

婚后一個星期，馮小剛試探著對徐帆說：“我想把女兒思羽接過來住兩天?！眲倓偨Y婚就要面對繼女，新婚妻子的心里總會覺得不舒服，但徐帆是個大氣爽朗的女人，她覺得早晚要面對繼女，既然這樣，還不如早點與繼女建立感情?！懊魈煺檬切瞧诹?，你把孩子接過來吧，我也想見見她?！毙旆拇蠖群蜕屏?，令馮小剛心生感動。

此時的徐帆已經32歲了，雖然在戲里演過后媽，但要真正面對繼女。她的心里不免有幾分緊張和忐忑。為了給馮思羽留下好印象，當天下午，她特意去美容院做了頭發，還到商場為孩子買了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作為見面禮。徐帆想，只要自己付出真誠和愛，繼母和繼女之間并非都是大灰狼和小白兔的關系。

然而，徐帆與馮思羽第一次見面，孩子就給她來了個下馬威。9歲的馮思羽，臉型眉眼酷似父親，面對繼母。她一雙冷漠的眼睛像探照燈一樣在徐帆身上掃來掃去。徐帆訕笑著將芭比娃娃交給馮思羽：“小羽，這是阿姨給你買的。不知你喜歡不喜歡?！瘪T思羽眼皮都沒抬。將芭比娃娃扔到沙發上：“我不需要你的東西，我要什么爸爸媽媽會給我買?！毙旆樕系男θ蓊D時凝固了，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馮小剛呵斥道：“爸爸平時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不懂得尊重人?”馮思羽嘟著嘴巴氣呼呼地說：“我有媽媽，不要后媽?！瘪T小剛伸手要打女兒，被徐帆拉住了：“我與孩子沒有接觸過，她還不了解我，接受我需要一個過程呀。我們是大人，怎能和一個9歲的孩子計較?”馮小剛嘆了口氣，揚在空中的手垂了下來。

傍晚，徐帆在廚房里忙碌時，馮思羽用彩筆畫了一幅畫，畫面上是一個小女孩可憐兮兮地坐在地板上，面前站著一只張牙舞爪的大灰狼。馮思羽將這幅畫貼在徐帆和馮小剛臥室的門上。徐帆看見了，生氣地扯了下來：這孩子怎么像個小刺猬，怎么這樣排斥自己?徐帆窩了一肚子火，但涵養很好的她沒有發作。

好不容易捱到第二天下午，馮思羽終于回到親生母親那里去了，徐帆如釋重負。與繼女相處的這兩天，她感到了心靈上的疲憊，她這才真切地體會到后媽是多么難當。

接下來的日子，馮小剛盡量不安排女兒與徐帆見面，每次都是他趕到前妻那里去看女兒。馮思羽在海淀區四季青小學上二年級。當時學校周邊正在興建社區，每天機器轟鳴，塵土飛揚，一下雨路上全是泥漿?？匆娕畠簭膶W?；貋砘翌^土腦的樣子，馮小剛的心里很難受。

2000年8月底，馮小剛與徐帆商量：“思羽那邊的學習環境太差了，我想把她接到北師大附小來上學?！闭煞虻脑捵屝旆男睦锊懫鸱?，這樣一來馮思羽就要住到家里，她就得天天面對孩子，以后會有數不清的矛盾和麻煩。徐帆沉默不語，馮小剛知道她的心事，他紅著眼眶說：“我沒有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小小年紀就讓她生活在單親家庭，我心里一直非常愧疚，要是對她能有所彌補，我會好受些?！边@番肺腑之言徹底打消了徐帆的抵觸情緒，是的，既然自己愛丈夫，就要愛他的女兒。

次日，徐帆和馮小剛將馮思羽接進家門。徐帆將馮思羽的小房間收拾得一塵不染，陽臺上擺上文竹、君子蘭等盆景花卉，床頭掛著小貝殼做成的風鈴……馮恩羽的到來將徐帆和馮小剛的二人世界徹底打亂了，只要在家里，女兒絕對是馮小剛的生活重心。女兒的喜怒哀樂時刻牽扯著他的心。受了冷落的徐帆絲毫沒有與孩子“爭風吃醋”，反而與馮小剛一起精心呵護孩子。

徐帆漸漸發現，馮小剛對女兒的愛有些沒有原則，簡直到了溺愛的地步：馮思羽練鋼琴剛剛10分鐘，就說太累，馮小剛立刻遞給她巧克力，讓她休息；馮思羽每天要零花錢，馮小剛一出手就是100元：馮思羽上網玩游戲到深夜，馮小剛也不制止……照這樣下去，馮思羽的身上不知會集聚多少壞毛病!

徐帆看在眼里急在心頭，她知道丈夫是想補償孩子，但也應該冷靜引導和教育呀。盡管自己是繼母，但好歹也沾了一個“母”字，在教育孩子方面同樣有責任。徐帆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丈夫，馮小剛感念妻子的善良和誠意，他放手讓徐帆去教育孩子。

徐帆開始行使繼母的職責，她沒有像有的繼母那樣為了討好孩子一味地迎合和遷就，而是處處嚴格要求。

2001年5月的一天夜里，徐帆去馮思羽的小房間里查房，見思羽還靠在床頭津津有味地吃巧克力，她馬上板起臉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睡覺前吃糖會長蛀牙。你怎么總是不聽?”馮思羽根本不搭理徐帆，還故意把巧克力嚼得“嘎嘣”響。徐帆劈手奪過巧克力，馮思羽氣得大聲嚷道：“你又不是我媽媽，管這么多閑事干什么!”徐帆理直氣壯地說：“我也是你的家長，對你的壞習慣不能坐視不管?！痹隈T思羽的橫眉冷對中，徐帆走出了房間。

半個月后，徐帆去開家長會，老師告訴她。馮思羽聰明伶俐，智商很高，但有些自由散漫，上課時經常偷玩游戲機?；氐郊?，徐帆要求馮思羽將游戲機交出來，馮思羽白了她一眼，沒說話。徐帆強行把游戲機從馮思羽書包里搜了出來，鎖進了柜子。馮思羽氣得放聲大哭：“我這才知道繼母都有一副惡心腸，你就是個大灰狼，我討厭你!”

明明自己一片善意，卻遭到繼女的謾罵和傷害，委屈的淚水在徐帆的心里流淌。馮思羽收拾東西就要去找親生母親，徐帆費了好大勁才將她從門口拉了回來。

忍痛做掉孩子，誰知繼母的心有多苦

馮小剛從影片《一聲嘆息》懷柔片場回到家里，馮思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蘅尢涮涞叵蚋赣H“告狀”，說是徐帆欺負她，要求父親為她做主。自從女兒來到家里，馮小剛親眼見證了徐帆對孩子的呵護與照顧，他不僅沒有在孩子面前說一句徐帆的不是，反而開導孩子：“徐阿姨是個好人，她對你嚴厲是因為愛你，要是她不關心你，你養成什么壞習慣她都不會干涉?！?/p>

馮小剛的話顯然很難讓女兒滿意，馮思羽心想，父親曾經對她百依百順，她就像個驕傲的公主，自從父親與徐帆生活在一起后，父親徹底變了，他不僅把愛全部給了徐帆，還放任徐帆虐待她。馮思羽把對父親的不滿也轉嫁到徐帆身上，越發與徐帆尖銳對立。

徐帆有一本珍貴的影集，馮思羽在她每張照片的嘴上都涂上了“胡子”；將嚼過的泡泡糖吐在徐帆的皮鞋里；將徐帆的高檔香水里兌上自來水……對于繼女的“報復”，徐帆并沒有過分計較。

2002年3月，徐帆懷孕了，35歲的她做夢都想有自己的孩子。馮小剛得知喜訊也非常高興，夫妻倆決定將愛的結晶生下來。4月8日傍晚。徐帆去學校接馮思羽，老師說思羽已鏈走了。徐帆趕回家，根本沒有馮思羽的蹤影，撥打馮思羽母親張女士的電話，張女士說孩子沒有在她那里。徐帆急得臉都白了，和馮小剛開著車四處尋找。

晚上9點，夫婦倆終于在護城河邊找到了馮思羽。馮思羽背著書包坐在河邊的欄桿上，茫然地望著湍急的河水，眼角掛著清晰的淚痕。見到父親，馮思羽一頭撲進他懷里，抽泣著說：“爸爸，你和徐阿姨別生孩子好嗎?你們現在就冷落我。等有了小弟弟或小妹妹后，你們對我的愛會更少了?！?/p>

酸澀的淚水從馮小剛的眼角涌了出來，他不知如何安慰女兒。馮思羽的哭訴像鋼針一樣扎得徐帆的心生疼，孩子的話雖然有些偏頗。但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有了自己的孩子，勢必會牽扯自己的精力。會不自覺地冷落馮思羽，那樣一來她們以后就更不好相處了。徐帆心亂如麻，一個馮思羽就讓她忙得焦頭爛額，如果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生活肯定會更加忙亂不堪。

徐帆一夜未眠，一番心靈的掙扎后，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馮小剛：“這個孩子我們暫時還不能要，等思羽真正地接受我以后再說吧?！瘪T小剛感動得熱淚盈眶。當天下午，徐帆在馮小剛的陪同下去海淀區婦幼保健醫院做掉了孩子。一路上，徐帆的眼淚一直沒有停過。傍晚，馮思羽放學回到家，徐帆擦干眼淚，平靜地對她說：“思羽，阿姨聽你的，決定不生孩子了?！瘪T思羽的臉上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少不更事的她，怎能體會徐帆的心痛?

這年11月的一個星期天，馮思羽邀請幾個同學來家里玩。徐帆將水果和糖果端上來后，就回自己的房間里看劇本了。馮思羽和同學們說說笑笑，讓同學們給她削水果、剝糖果。從房間走出來喝水的徐帆看不下去了，她輕聲對馮思羽說：“他們是客人，你怎么還讓人家照顧?”馮思羽認為徐帆拂了她的面子，一臉不高興。待同學們走后，徐帆教育馮思羽：“你不要因為爸爸是導演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每個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總有一種心理優越感，那樣會害了你?！瘪T思羽不以為然：“我都12歲了，你不要總嘮嘮叨叨?！?/p>

下午練習鋼琴時，徐帆坐在一旁監督。為了發泄心中的不滿，馮思羽故意將鋼琴弄出噪音，徐帆越是數落她，她越將聲音弄得嘈雜。徐帆生氣地在馮思羽背上拍了一下。馮思羽大哭大鬧，當即打電話向母親告狀，說徐帆虐待她。因為情緒激動，張女士的聲音有些顫抖：“思羽是我惟一的女兒，你沒有權力打她。如果你再欺負她，我不會放過你!”

張女士聲色俱厲的話語，讓徐帆流下了悲情的淚水。因為傷心，徐帆連晚飯都沒有吃，悶悶地靠在床上不說話。馮小剛回到家，關切地問徐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徐帆含淚將張女士的指責和自己的委屈傾訴出來，馮小剛一把抓住徐帆的手：“真難為你了，我會找個時間向思羽她媽媽解釋的?！?/p>

次日，馮小剛找到張女士，把徐帆對思羽嚴厲的愛以及因為思羽而做掉孩子的隱痛。原原本本講述出來。聽完這些話，張女士不免覺得自己對徐帆的言行確實有些過分。

兩天后是星期六，以前都是馮小剛將女兒送到前妻家，這次張女士破例來到馮小剛家里接女兒，她緊緊抓住徐帆的手，哽咽著說：“好妹妹，大姐錯怪你了，希望那天我說的話你別往心里去?！币痪渑母C的話就夠了，徐帆含淚說：“我怎么會怪你呢，我們的出發點不都是為了思羽好嗎?”兩個女人砌在心里的壁壘轟然坍塌，心與心之間不再有距離。

有了你不再遺憾，繼母繼女心心相印

在張女士的教導下，馮思羽開始對徐帆有了笑容，徐帆從外面回來時，她會遞上拖鞋，還會把徐帆的外套掛在衣架上。徐帆有喝新鮮蜂蜜的習慣。每天早上，馮思羽會悄悄泡好一杯蜂蜜，端到徐帆面前……繼女的轉變。讓徐帆百感交集。

2005年9月，馮思羽進入初三，此時的她早已不是昔日的黃毛丫頭，而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馮思羽不僅成績優秀，而且能歌善舞，可她對當演員沒有興趣，她的理想是當一名科學家。因此，她一次次婉拒了父親給她在影視劇呈安排角色的建議。

徐帆非常理解馮思羽的想法，她多次勸說馮小剛要尊重孩子的意愿，但馮小剛固執地認為，女兒現在不懂事。就該是父母為她選擇生活道路，他現在這樣做是為了讓女兒將來不后悔。2006年4月，馮小剛在自己執導的影片《夜宴》中為女兒安排了一個小角色。由于戲份少，馮思羽兩天才拍一個鏡頭，她悶悶地待在劇組，覺得是浪費青春。一天，馮思羽沒有跟父親打招呼，悄悄跑回了家。馮小剛在電話里大發脾氣。要求徐帆把女兒送回劇組。馮思羽傷心地哭了起來。徐帆安慰她：“你放心，我來做你爸爸的工作?！?/p>

第二天，徐帆趕到劇組所在地浙江安吉。馮小剛余怒未消，徐帆耐心地對他說：“我知道你是出于對孩子的愛，但你想過這種愛給她帶來多大的痛苦和壓力嗎?你小時候不喜歡讀書，喜歡唱歌表演，正因為父母民主、寬松的教育方式，才成就了你的今天。你強迫思羽做她不喜歡的事，只能適得其反?！毙旆肭槿肜淼拈_導，終于觸動了馮小剛。他在電話里告訴女兒：“徐阿姨的一番話讓我想通了，爸爸不再逼你了，你安心學習吧!”徐帆用慈母般的隱忍和厚愛，徹底將馮思羽“收編”。

2006年9月，馮思羽以優異成績考入小有名氣的北京第22中學。因為學校離張女士的家比較近，馮思羽住到親生母親那邊更方便一些，這樣一來，徐帆和馮思羽不得不分開。母女倆依依不舍，徐帆哽咽著叮囑她：“這里也是你的家，你要隨時過來，你走了，我和你爸爸會想你?！瘪T思羽紅著眼圈說：“阿姨，我會經常過來看你，你和爸爸要保重身體，不要太累。你嗓子不好，記得每天要堅持喝蜂蜜?！眱扇藫]淚惜別。馮思羽經常來看望徐帆，兩人在一起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一次，徐帆的好友江珊送給她一袋朋友做的“沙琪瑪”，味道與超市里賣的截然不同。馮思羽吃后贊不絕口，每次來都問徐帆家里還有沒有沙琪瑪。徐帆親赴上海，向江珊的朋友學習制作沙琪瑪。只要馮思羽上門，徐帆就系上圍裙，動手制作又脆又酥香噴噴的沙琪瑪。馮思羽戲稱，這是“愛心沙琪瑪”。

2007年8月，為了讓女兒開闊眼界。徐帆和馮小剛出資讓馮思羽參加美國夏威夷的中學生夏令營。10天后，馮思羽回到北京，送給徐帆一個橡皮泥做的維納斯：“阿姨，這是我用了整整一個晚上為你做的?！碑數弥T思羽送給生母的禮物是高檔化妝品時，徐帆的心里有些不舒服。馮思羽猜出了徐帆的心事，她含淚說：“你經濟條件那么好，我不知道給你買什么，而我媽經濟條件一般，我給她買什么她都高興。我以為你更喜歡精神方面的東西，這是我親手制作的，更有紀念意義……”徐帆感動地將馮恩羽摟在在懷里：“阿姨錯怪你了，你別放在心上?！贝藭r此刻，母女倆的心貼得那么近。

與馮思羽相處多年。徐帆的情感世界變得更加豐盈而有底蘊。人生閱歷更加豐富。由于嘗透了做繼母的酸甜苦辣，徐帆在影視劇中塑造母親和繼母的角色更加得心應手，在《錯愛》《結婚十年》《青衣》等影視劇中，她將繼母和母親的形象塑造得令人稱嘆。2008年3月28日，在新浪網和中國電影家協會等單位舉辦的“賀歲十年歡樂盛典”上，徐帆被評為“最受關注女演員”。徐帆回家后，馮思羽特意趕過來為她祝賀，徐帆真誠地說：“我能夠獲獎還應該感謝你，正因為有你這樣的好繼女，才讓我嘗到了做母親的滋味，從而成功地塑造了各種性格迥異的母親?！蹦概畟z緊緊擁抱。

彈指一揮間，2008年8月，徐帆41歲了。不惑之年的她，錯過了最佳生育年齡，不得不打消做媽媽的念頭。馮思羽歉意地對徐帆說：“媽媽，對不起!當年我不懂事，讓你放棄了做母親的機會，你能寬恕女兒嗎?”一聲“媽媽”讓徐帆淚流滿面，她真誠地對馮思羽說：“你這么乖巧懂事，我怎么會怪你呢，有你這樣的好女兒，我沒什么遺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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