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父親有點相似

唐以洪

父親的背影

在南方的城市里消失

一同消失的還有常年扛在他身上的

白綠相間的蛇皮袋子

帶血絲的咳嗽

二十年的光陰

足夠讓一粒懷鄉的老土

不甘心地回到一株莊稼的根部

他扛來的東西很多

扛回去的

只有一副被彎曲了的腰板

和許多打工父親一樣

他沒有足夠的力氣把在南方出生的兒子

帶回去

和許多在南方出生的孩子一樣

聽著機器的轟鳴

我在出租屋里長大。長大了都沒有

看到過故鄉。故鄉是一張

我至今沒有落筆的白紙

和許多在南方長大的孩子一樣

我目睹了父親在南方消失的過程

和像塵埃一樣消失

而我是一粒塵埃遺下的塵埃

扛起了父親曾經扛過的東西

扛起了他還沒有扛完的時間

他從來沒扛過的

我也扛起來了

好像父親在南方生下我

就是為了讓南方的顯微鏡下多一個外省人

做他的接班人

看見我日夜奔忙的樣子

隔壁的阿姨說我長得有點像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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