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脹是創新的起點

郎咸平

不要把滯脹當成一個可怕的結局,因為很有可能在滯脹時期孕育出一個全新價值觀的民族,甚至孕育出全新的產業,滯脹可以帶來一個社會的全新改變

目前我們的經濟有滯脹危機。我希望透過對美國經濟的分析,來談一下一旦到了滯脹,這個社會會發生什么現象。滯脹時期,各國政府應付滯脹通常都是有氣無力。全國老百姓在無力感的驅使之下,他們的社會價值觀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們在2009年看到的一切,都是在美國1970年代滯脹時期形成的。比如剛去世的邁克爾·杰克遜,他的音樂基礎來源于1970年代美國滯脹時期。杰克遜1970年代出道,1980年代成名,從1969年到1980年是他一生成功的最關鍵時刻。在那個時期,美國老百姓在極度苦悶之后,特別想透過一個軀體的變動來表達對社會的不滿。貓王、披頭士都是在1970年代滯脹時期出現的,貓王受歡迎是因為他所唱的歌是含蓄的,可是他的形體語言卻非?？鋸?。貓王那種含蓄的歌聲與他所表現的肢體語言,讓當時心情郁悶的美國老百姓得到心理極大的解脫,因此他成名了。杰克遜就是在這個時期成長,他在1970年代孕育出他1980年代成功的關鍵,他把貓王的一切做了一個簡單的改變。除了繼續夸張的肢體語言之外,杰克遜對貓王的含蓄的歌詞進行了直白的改變,這是惟一的簡單改變。

1983年滯脹的尾聲時期,已經感到文化的撕裂。中國人與中國人在一起,美國黑人在一起,美國白人在一起,形成一個壁壘分明的、以文化為區隔的群體。在滯脹時期形成的一個無法解釋的現象,就是美國的人群以文化分割開來。這種以文化分割的群體,使很多事情變的很敏感。杰克遜因為得了某種皮膚病,而皮膚變白。面對黑人辱罵,杰克遜接受媒體采訪的時候發誓以當黑人為榮。滯脹時期的文化區隔,使得每一個人對自己的種族非常介意。

而除了文化音樂方面之外,還有一個現象值得我們關切。美國民眾對于滯脹時期幾任總統的平庸、無為已經憎恨到極點。而此時對政府成員的要求立刻上了一個層面,那就是非常強調integrity,這個詞意思是公正、正直、誠實。在中國文化中,我們只談忠奸、善惡,從來不談對錯,而integrity不談忠奸、善惡,只談對錯。然而integrity還孕育了諷刺幽默,形成了近幾任美國總統的特性。

滯脹時期的美國,通貨膨脹高達11%以上。此時的美國老百姓開始使用信用卡,好處就是花完錢之后等通貨膨脹來臨時還錢,越來越少。類似信貸、銀行按揭都是從那個時候開始。1970年代孕育出第一批牛仔褲。1970年代讓女人地位提升了,因為滯漲時期,男人大量失業,養不活家里,逼的美國國會不得不通過兩個法案:一是給婦女更多的機會,二是允許婦女墮胎,從此之后美國婦女解放了。從這個時候婦女有了一定的社會地位,開始與男人分享權力,而其結果就是離婚率大幅提高。

所以今天大家所看到的一切,包括影視、穿著、時尚、意識形態、價值觀,都是在滯脹時期所培養的。滯脹是一個極難解決的經濟問題,它會產生一大批你想像不到的新興產業和新興觀念。雖然我們未來可能面臨滯脹的局面,但不要把滯脹當成一個可怕的結局,因為很有可能在滯脹時期孕育出一個全新價值觀的民族,甚至孕育出些全新的產業,滯脹可以帶來一個社會的全新改變,讓我們拭目以待。(作者系著名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