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觀主義的花朵

段年落

與人交談時，常?？鸵淄诰蚵癫貎刃纳钐幍挠洃?，因了這樣一個機會，你會發現，記憶如此之美，使人值得為之劇烈顫抖，而后粉身碎骨。

相較而言，絕大多數的時間我屬于緘默的人。

安靜，沉默，以致于覺得自己有成為植物的跡象。這不見得是壞事情，但好不到哪里去。試想一下，倘若一個人的生活簡單到，只剩下網絡，與基本的出門購物時間，然后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是獨自生存，那么他會有啞掉的嫌疑。與人交談時大片空白，結巴，然后眼中有淚永凝在眉睫，他什么都懂，只是覺得被孤立。

看過一部叫《金氏漂流記》的電影，里面的女主人公也是如此。每日只做這樣的幾件事，在自己的臥室里跑一萬步短跑，上網看購物闡站新到服飾，給月亮照相。整整三年都是如此，不曾出門，皮膚蒼白，終日睡在柜子里面。

這類人也許天生就是孤獨，這當然不是我說的，而是一個叫李志的瘋子在一首叫《梵高先生》里這么唱的，他說：我們生來就是孤獨。

事實如何?也許并非如他所言，沒有誰一生下來就是獨立存在的個體，孤獨只是悲觀主義的花朵，你若將它放大，便得到完美盛開。于是人類生存在這樣的陰影之中，在他幻想的城池里游蕩，是自以為是的游魂，以為總能碰觸到心靈相通的人。

這樣的瘋子很多，他們大多是標準的偏執狂，有幸我也算作其中一個。整整一年零三個月不肯工作，只呆在這樣的房間里，這是屬于我的孤島，以何謀生，因何相愛。其實，當你自身拒絕與人接觸與交往的過程中，你已經不再具備這些條件，也漸漸不必需要，只要心存幻想就好。

這一部分的人多半臭屁，自戀，小資，偽文藝。對，我是在說陳綺貞蘇打綠之類的所謂小清新，沒有誰永遠十七歲，但有人永遠十七歲，那是因為他死掉了。

是的，總有這樣的一天你的臉上會爬滿褶子，你會經歷太多這個俗世里如同所有人一般遇見的事情，你懂得希望失望，亦學會自我保護，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絕對。如果一個人年紀快要到達四十，還背著吉他聲稱要私奔到月球，我只得說，大抵是她腦子秀逗了，或者說，她的一生都是一場華麗的行為藝術。

喜歡作秀給別人看，又不愿意承認自己的世俗與圓滑，說自己清純無辜。按亦舒所說，思想單純到離譜的人多半來自有錢人的家庭，別問為何，他不懂人間疾苦，他不食人問煙火，換句話筒言之，他大概不是人。

但你聲稱自己并非如我所講的這些，又卻將自己封閉在僅僅屬于你一人的空間里。這不是因為任何，只是你的失望，對你身邊的人，對你自己，也囊括這個世界。你是失望的。

你失望你失去原本擁有的純摯本真，你不再是天真的童，你雙眸看到這世界充滿欺騙隱瞞與傷害。你不再奢望愛誰，因為愛原本而言就是此問最最無望的恩慈。

這沒什么，因為總有這樣的一天，你會發現，存活于世原本就是這樣一場由純粹到不純粹的過程。世人都是如此經歷過來的，你只是不愿相信。因為旁人教你相信美好，你做到了，但你看到的恰恰卻是相反，這是最悲慟的事情。

于是你始終記得這樣一句話：若某天在人海之中，你若發現活得不夠純粹，千萬不要自疑，那必然是你，且是這世上唯一的你。

也曾經看到過這句

因為我們曾經無話不說，所以現在我們無話可說。

在你交友之初，必然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上課傳紙條，放學要一起回去，路速遙遠，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那時一切困難看似都可迎刃而解。他就在你身邊，卻讓你們有講不完的話給對方聽。每日談心都還不夠，我們寫信，聊過去囊括未來。由此可見，在當時恨不得能夠將自己的靈與肉都和他互換，讓他知道，你生存在怎樣的一個環境里。你固執認為，再無這樣一個人足夠理解你。你們也同樣默契，好似你就是這個世上的另一個他，以別等姿態生存而已。

那時的你眼中世界觀是怎樣的。

斑斕夢想，幻境叢生，與人相愛，實在完美。這當屬孩提時代最完美最淳樸夢想。然而枯燥教條真正意義是怎樣，無非是把一個純粹的童撕扯為不純粹的成年人。你必須這樣，才能夠完好生存在這個世界當中。一切幻想，都將遠離你，乃至夢境。

你曾經相信愛情。把他當做唯一信仰。

你們相愛，想有太多時間擁抱長眠，一起走長路，吃一盒冰激凌。你甚至有為他生一個小小孩子的想法，你不覺得這荒謬，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愛情作祟。是的，還有什么更好方法能夠證明你是愛他的呢。速不是很難，你只需與他歡愛時扯掉那枚丑陋的安全套，等到精子與卵子完美結合，待到某日你便能夠生育。

事實如何?

你是否愿意回想。你會發覺這一切猶如荒誕劇。而悲劇的誕生，是你。

愛情使人成為偏執狂。你曾勸說他人遠離愛情，然后自己靠近，你終于發現，愛情是條太迷人的深海道路。只是當你發現走到盡頭的時候，只剩下了你一個人。沒有人來陪著你，這么長久的靜默，最終會以另外一個人離開作為結束最佳方式。你只得去做這樣的手術，拿掉腹中嬰孩，你覺得自己有變為海藻的可能，周遭都是冰冷的海水，你變得緘默。

這是恥辱嗎，這是恥辱吧。

你覺得似乎只剩下親情，唯獨這些漸漸老去的親人還在。

你年少時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與他們爭執爭吵，你曾經最大夢想是遠離，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有多遠就走多遠。你要在遠方，你可以活的很好，你可以擁有愛情，有你的妻你的子，唯獨沒有這些個佝僂老人。

卻又是若干年后你漸漸發現，你來這世上，除卻他們以外再無其他。

你回到他們身邊，你挽著他猶如當年他抱著你，殊途同歸而已。我們總要找個這樣的人來送走自己。如果不可以，也一樣可以順長江河流漂上足足十六天，被人發現時，眼不是眼，足不是足，一把火便可以消失于這樣的塵世。

沒有墓碑可悲嗎。我只是不想有人來為我難過而已。

去朝拜你該朝拜的人，去遵循你內心所想的事情，遠離我。就該這樣子。

這是什么狗屁真理，這是什么狗屁。

我們曾經相信愛情，愛情欺騙我們。

我們曾經相信美好，夢想欺騙我們。

若有天，你得以長久存活在人潮之中，定是因為你的名，或者腐朽。

只是一切名與利，不過是無法帶走的云煙而已，卻足足耗盡我們漫長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