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大師技法》

丁方

從“技術藝術史”角度去深入觀察比照文藝復興，將會對中國學術/藝術界方興未艾的此類研究予以重要推動。當面對大師作品時，通過東方傳統的“心摹手追”方式去還原13至16世紀畫家的工作方法，為我們深入解讀偉大杰作中的奧秘提供了途徑;同時，這一工作也為當代肖像畫的審美標準給出新的坐標?；仡櫄v史，在人性獲得全面發展的時代，繪畫技術亦空前發達，復雜玄妙的技法在不同流派大師的畫面中精彩紛呈，其成就使后輩畫家望塵莫及。如今，當畫家們為掙脫出影像的籠罩而苦苦思考時，或對人物肖像的迷茫前景而陷入困惑時，古代藝術以自身的人性光輝再次為我們釋疑。

人物肖像對于文藝復興大師意味著什么？意味著要盡可能地占有時間與空間，不僅要畫出他/她的現在，同時要表現其過去與未來。為此，大師們發展出一系列卓越的技巧，它們并非空中樓閣而是源遠流長，深深地根植于西方的圣經手抄本、建筑壁畫、東方的圣事藝術的土壤中。從紙本繪畫、壁畫、木板坦培拉繪畫到膠性/油彩混合技巧，以及多層肌理之上的透明畫法，突顯出那個時代最偉大的特征：在那些充斥人性張力的磨礪系數中，繪畫大師們卓有成效地探索了人性與神性對接的可能，使人物突破了“此在”的局限而盡可能多地占有“恒久”要素，其結果是“圣像般的肖像”。

所有這些在當時并不以為然，隨著時代變化、世事遷移，在繪畫日趨沉淪的今天，古老的事物彰顯出特殊魅力。當然，它的涵義遠比上述要復雜得多，這也是我們今后仍要持續不懈探討下去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