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疊鈔票

孫功俊

一疊百元鈔票順勢從衣袋口滑了出來，掉在地上。村長看見了，村長女人也看見了。

大貴看中了村口的一塊地準備建房子，就拿著申請去找村長批手續。大貴這是第四次去找村長。大貴每次去找村長都提了禮物，這次卻空著手去的。

敲開村長家的門，村長兩口子正在客廳里看電視，大貴就在村長旁邊的凳子上坐下來。

你晚上來家里有什么事？村長有點不高興地問。

還不是為那宅基地的事。大貴笑著說。

不是說好了，讓你再等等嗎，你急什么呢？村長說。

等不及了，兒子等著新房結婚，再等，恐怕兒媳婦就黃了。大貴的臉一直笑著。

你再急也沒有用呀，得一步一步辦手續的。村長一直不高興。

是沒有用。大貴說著，就站起身來掏兜里的申請。這時，一疊百元鈔票順勢從衣袋口滑了出來，掉在地上。村長看見了，村長女人也看見了。大貴慌忙彎腰撿起來，不好再放回衣袋，就順手放在茶幾上。

大貴又慌忙把申請遞給了村長。

你找我有好幾次了吧？村長說著，瞅了一眼茶幾上的鈔票，臉色漸漸好起來。

這是第四次了。大貴說。

村長哦了一聲，說道，申請我給你簽了，鎮里批不批還得你自己想辦法，我也幫不了你。

謝謝村長，謝謝村長……大貴的腰彎得像蝦米，一連說了幾個“謝謝”。

村長摸出筆來，看了大貴一眼，又看了看茶幾上那一疊鈔票，就簽了。

大貴要走，村長留大貴再坐會兒。大貴說，不了，女兒在上大學，她打電話讓我明天給她寄生活費，我家的錢不夠，我女人還等著我回去到他哥家借呢。

村長給大貴打開了門，這是村長第一次給大貴開門。前幾次，大貴從他家走的時候，村長連頭都沒抬一下。

大貴走后，村長女人就拿起茶幾上的鈔票，吐著唾沫星子數起來。

多少？村長關上門問。

你猜。女人說。

五百？村長說。

女人搖搖頭。

一千？

女人還是搖搖頭。

一千五？

女人依然搖搖頭。

那就是兩千了？

女人點點頭。

這家伙終于開竅了。

兩口子正興高采烈地說著，門又響了。

村長打開門，是大貴。

還有什么事？村長笑著問。

沒事，我女兒不是讓我明天給她寄生活費嗎？我只給她湊了兩千塊錢，剛才放在你家茶幾上，我走時忘記拿了。大貴笑瞇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