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喊您一聲爹

李榮

中華好詩詞比賽場上，周家輝的出現，讓所有人驚耳駭目。

來自山村的教師周家輝，其貌不揚，穿戴寒酸，微微胡茬，鬢角花白，神色黯淡。他的一句話，卻讓滿座皆驚。

“為錢而來！”

當主持人問參加比賽的初衷時，周家輝回答得很干脆，并且還補充了一句，如果沒有錢，他是不會來的。

比賽開始，與這個會場格格不入的周家輝，真不含糊，過關斬將，所向披靡，輕而易舉地擊敗了前五位選手。

最后剩下實力最強的左岸了，大家屏住呼吸，看看究竟鹿死誰手。主持人也不多說，直接出題，剎那間五個回合過去了，不分勝負，會場氣氛越發緊張。

主持人凝視了周家輝一會，瞥了左岸一眼，把臺下掃視了一圈，繼續出題：“王維的詩《三月三日曲江侍宴應制》前兩句：萬乘親齋祭，千官喜豫游。請接下兩句?！?/p>

周家輝輕喔一聲，看了看主持人，眨了兩下小眼，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沒有求助，可以求助嗎？”

周家輝提出了一個讓人不可思議的要求，他要求助電視機前的觀眾。

不見主持人答復，周家輝繼續懇求：“可以通融一下嗎？”說這些話時，周家輝完全沒有了剛才自傲的神態，語調也變得柔和了，甚至含有祈求的成分。

一位工作人員急走上臺。

主持人下去接了個電話，很快回到現場。

“你妻子在醫院？”重新回到臺上的主持人神情變得異常凝重。

“你怎么知道的？”

“陳校長打來了電話。陳校長說，十年前你妻子患上了嚴重的風濕性心臟病，多年來你省吃儉用，就等著攢夠錢替她治療，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妻子發病了？”

“我知道她住院了！途中我接到了她心臟病復發的電話?！敝芗逸x打斷了主持人的話。

“那你為什么不回去？”主持人對周家輝的做法顯然不滿，臺下也騷動起來。

周家輝臉色明顯沉了下來，說：“接到電話時，已到半路，趕回家最少得五六個小時。再說，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我會遺憾終生的。能滿足我的要求嗎？”

“可以！”

很快，從大屏幕中傳來一個女孩優美的聲音：“萬乘親齋祭，千官喜豫游。下兩句是：奉迎從上苑，祓禊向中流?！闭Z音抑揚頓挫，頗有韻味。

大屏幕上，一個老太太懷里抱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一個老頭扶著桌子站在一旁。屋里設施簡陋，光線暗淡，聲音從小女孩嘴里發出的。

“這孩子是您的女兒？”主持人問。

“不是，是我的學生，她患有白血病?！?/p>

“難道你來比賽不是為了你的妻子……”主持人驚訝地看著面前身材單薄的男人。

“是為我學生而來的。她叫王璐，父母雙亡，爺爺奶奶都七十歲高齡了。兩年前，王璐在馬路上突然暈倒，送到醫院檢查，確診白血病?！敝芗逸x淚水在眼眶里轉了兩圈，最終沒有溢出。

“老師，我看到我自己了，我上電視了！老師，我好高興，好高興?！蓖蹊吹穆曇綦m然不高，卻非常興奮。

還沒等周家輝說話，王老漢說話了：“主持人，能讓我說兩句嗎？”

“王叔，我說過，你不要隨便說話的！”周家輝馬上有點急躁。

主持人對著王老漢說：“老人家，有什么話，你只管說?！?/p>

“璐璐病后，周老師每天晚上都過來給她補課，講英雄故事，講大山外面的事情，還買來詩詞書本，陪她背誦詩詞，如果不是周老師的陪伴，璐璐恐怕……”王老漢哽咽地說不下去了。

“老人家，不要激動，您慢慢說?！?/p>

“……他每月還給我們一千塊錢……”

主持人聽完王老漢的一番話，凝重地看了周家輝足足一分鐘，然后，上前一步對著周家輝深鞠一躬，真誠地說：“我替王老漢全家，替欄目組，也替這個社會，謝謝你！我想問你一下，你是故意給王璐制造一個上電視的機會，對嗎？”

面對主持人的問話，周家輝收回凝望屏幕的目光，用力點了點頭，說：“這是她唯一的夢想！”

“小妹妹，在這里你有什么話對老師說嗎？”主持人面向大屏幕上的小王璐

“有太多太多的話……”說這些話時，馬璐明顯有些哽咽，淚在眼眶里打轉。

“孩子，想哭你就哭出來吧，這樣會好受點?！?/p>

“我不會哭的，老師說過，做人要堅強，即使我馬上……我也不會哭的！”

大家又一次全部起立，為堅強的王璐鼓掌。

“老師，我想……想喊您……喊您一聲爹！”王璐鼓足勇氣說完，用期待的目光望著周家輝。

眾人的目光隨著舞臺燈光齊刷刷地射向舞臺中間的周家輝。

周家輝滿眼深情地盯了小王璐一會兒，用力點了點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