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

喊雷

劉亦然醫術精湛，譽滿朝野，是太醫館的一品御醫。御前太監妒忌劉亦然，便買通藥師，把劉亦然給太后開的藥方中的主藥偷換了三味，致使太后病情加重。因此，龍顏大怒，當即將劉亦然革職充軍。

在解押劉亦然赴云南煙瘴之地途中，解差頭目突發急病，生命垂危。劉亦然用路旁草藥將其治愈。為報劉亦然的救命之恩，解差頭目縱其逃脫。

劉亦然改名換姓，沿途乞討，來到川北名城順慶府。他見街頭有一開業不久的濟民堂的醫館，便入內向館主自薦，說他早年曾當過藥師，且初通醫道，愿來醫館幫館主抄錄整理醫案、照方配藥。館主王濟民見他要的傭金不多，便留他在醫館打雜。這期間，劉亦然對照醫案記錄的病情和王濟民開的藥方，就看出這個王濟民是一介庸醫。劉亦然雖為患者得不到救治而苦惱，卻無法相助。

直到數月后他才從御前太監陷害他的辦法中得到啟發。

有一天，劉亦然向王濟民進言道：“我以為館主您開的藥方應當保密，不能讓他人見到。而且您開的藥方應當在本醫館藥房抓藥。這一則可確保藥材質量可靠，二則處方可永遠保存在本館留存備查。照處方在本館所購藥材，均應在藥房里軋碎搗爛。這樣患者帶回家去煎飲，才能確保處方的療效?！?/p>

王濟民權衡利弊，欣然采納了這一建議。自此，濟民醫館便有了區別于其他醫館的神秘之處。因其神秘且療效甚佳，來濟民醫館看病的人就越來越多。不久，每隔三、五日便有因重病在濟名醫館治愈的人給館主王濟民披紅戴彩，并鳴放鞭炮；“華佗再世”“妙手回春”之類的錦旗、金匾掛滿了醫館大堂四壁。神醫王濟民的名聲傳遍大江南北。

在濟民醫館藥房里的劉亦然每次接過記錄有望聞問切狀況和王濟民所開處方的醫案時，對該處方是不是合理就已了然于心；于是他抓藥時，就在暗中根據病情做了加減法：王濟民藥方中用對了的藥，他照抓不誤；王濟民開錯了的藥，他不但抓，而且還另外補抓上他認為應該用的藥。如此這般動了手腳之后，他才將抓好的藥物切折、軋碎、碾爛，最后才交給來看病的人帶回煎煮飲用。這就是說：在濟民醫館開處方的不是庸醫王濟民，而是御醫劉亦然！

館主王濟民見到大堂四壁越來越多的錦旗、牌匾，對自己醫療水平的高低便有了“清醒的認識”，不由得就飄飄然起來。他做的頭一件事就是把他這幾年的診治醫案及處方整理編纂成書傳諸后世，書名曰《濟民圣方》。他不惜白銀千兩將書刊印，廣為散發。

這年秋天，皇上南巡路過蓉城時讀到了這本醫學專著，在贊不絕口的同時就命隨行的御前太監立即策馬趕去順慶府濟民醫館宣讀圣旨。圣旨冊封神醫王濟民為當朝一品御醫，用以替補劉亦然被革職充軍留下的空缺。

那天上午，在藥房里的劉亦然聽到有人在醫館大堂高喊“王濟民接旨”。劉亦然看見宣讀圣旨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當年曾加害他的御前太監！

劉亦然當即就從后門逃跑了。

據說劉亦然去峨眉山當了和尚。

選自《小說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