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檔案石頭中的千年英魂

王道杰

陜西禮泉縣東北方向有一片突兀的山脈，人稱九嵕（zōng）山，這里長眠著開創“貞觀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和皇后長孫氏。千百年來，六匹石雕戰馬世代守護著昭陵，它們是“颯露紫”、“拳毛[馬咼]（gu?。?、“白蹄烏”、“特勤驃”、“青騅”、“什伐赤”。六駿多次舍身護主脫離險境，為平定中原立下了赫赫戰功。后來，唐太宗下令，將它們刻成石雕，安放在昭陵北部祭壇內，永芳后世。

這就是中國古代雕塑藝術中的登峰之作——昭陵六駿，雄渾粗獷又不失雍容大氣，淋漓盡致地展現了“盛唐氣象”。六駿的畫稿由唐代著名宮廷畫家閻立本、閻立德兄弟起草，再由工匠采用高浮雕技法，分別雕刻在高約1.5米、寬約2米的石屏上，逼真地再現了每一匹駿馬的神姿俊態，被魯迅贊為“前無古人”。

馬嘶人騰 忠心護主

昭陵六駿中，只有“颯露紫”石屏上有一位武士，這里面有著一段感人的故事。

隋朝末年，天下紛爭，風云激蕩，各路英豪紛紛揭竿而起。公元621年，當時的秦王李世民率大軍逼近洛陽，東征隋煬帝的親信將領王世充。雙方在河南邙山擺開陣勢，兩軍對壘。為刺探敵情，擾亂敵軍陣腳，李世民騎著颯露紫，帶領幾十個驍勇騎兵沖入敵陣，以身試險。鼓聲陣陣，號角連鳴，馬嘶人騰?？墒?，在激烈的廝殺中，李世民卻與部下失去了聯系。這時，敵軍拉弓射箭，一羽射中了颯露紫前胸。它全身抽搐了一下，發出沉悶的吼聲，馱著主公忍痛奔跑。生死關頭，部將丘行恭及時趕到，張弓四射，使敵軍不敢逼近。丘行恭翻身下馬，為颯露紫拔箭療傷，拼出性命保護李世民殺出重圍。颯露紫最終因傷勢過重，倒身而亡，但丘行恭拔箭的瞬間卻被永遠定格在那個戰火彌漫的時代。

颯露紫是西域的千里馬，全身紫色，有突厥“三花”剪發的鬃毛，肌肉結實，昂頭挺胸，馬尾用繩子打了一個結。束尾可是戰馬必須的，留心觀察，你可以在古代藝術品中發現這個細節，像馬踏飛燕、秦始皇兵馬俑等，馬尾都會綰結。

累累裂痕 坎坷辛酸

1915年，一條新聞在國內文化界炸開了鍋——昭陵六駿被盜了。眾多的愛國志士走上街頭，聲討盜賊。

原來是陜西的一名國民黨師長張云山秘密下令將颯露紫和拳毛[馬咼]兩塊石刻偷運出昭陵。為了方便運輸，盜運者竟然先將石刻砸裂，然后分塊裝車藏在當地政府。此后，袁世凱的親信陸建章接管了陜西兵權，他為了巴結袁二公子袁克文，將石刻裝箱貼上袁府封條，暢通無阻地運到了京城。迫于國內壓力，幾個月后，石刻被偷偷轉手賣給了國際文物商人盧芹齋。之后，又被一個美國人買走，轉贈給了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

颯露紫和拳毛[馬咼]石刻經過拼合復原，在美國展出后被嘆為神品，更激發了文物販子的貪心。1917年，美國人畢士博勾結當時陜西督軍陳樹藩的父親陳佩岳，去盜取剩下的四駿。為遮人耳目，他們謊稱將石刻運往省城妥善保存。有了前車之鑒，當地愛國人士尾隨車輛，拆穿謊言，救下了國寶，但石刻已被打得七零八落。之后，這些石刻殘件被運到陜西省圖書館保存，解放后珍藏在西安碑林博物館。

昭陵六駿雖得到了文物專家的精心修復，但道道裂痕依舊醒目，訴說著無盡的歲月滄桑。六駿相聚，更不知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