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秧苗

施澤會

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

劉土在水田里平整秧田。村里其他人都把秧田平整完畢了。

現在的科學育秧真是好。只要把水田弄成一塊一塊的泥土，讓泥土晾曬幾天，把浸泡的種子撈出來，等種子沒有水分不沾手，就可以撒谷種了。

上午，劉土站在秧田里，泥土漫過了大腿，春節過了不久，泥土的溫度還是很低，有點刺骨的感覺。老婆站在田坎上，笑著，挺著一個大肚子。

劉土一邊撒種，一邊看看谷種的均勻程度，哪里稀了，哪里密了，稀了的就有辦法，補一下種子就可以了，密了的就只好這樣了，不可能將一顆一顆的谷種撿起來，再撒種。

老婆說，劉土，你的薄膜要蓋穩喲，風大了吹翻了，難得來搞第二次。

好的，老婆，請放心。劉土用竹片兒彎成半圓的形狀，兩頭插進泥土里，把薄膜蓋好，再用泥土把薄膜壓牢實。洗了腳，上岸，就拉著老婆的手，到處轉悠。村里的李三碰到劉土，說，劉土哥，你老婆這么大個肚皮，怕是雙胞胎喲。

劉土說，借你的吉言，我希望也是雙胞胎，到時候請你喝酒，你不要推辭喲。

李三說，要得要得，請我喝酒，那是很愜意的事情，其他我不喜歡，就是喜歡喝酒。

回到家里，劉土給老婆端了一把藤椅，讓她坐在院里曬太陽。醫生說的，孕婦曬曬太陽，對胎兒有好處。

時間過了一個星期，劉土來到秧田邊，看見小秧苗已經露出了小針尖，針尖上有一顆顆晶瑩的露珠。小秧苗在溫室里一天天的生長，劉土老婆的肚子一天天變大。

李三看見劉土的老婆嘴里就直流口水。李三是村里出了名的懶漢，游手好閑，干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整天只知道打牌喝酒。他嫉恨劉土有這樣漂亮的老婆，自己還是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他很久之前就對劉土的老婆有非分之想，就害怕劉土個高，李三打不過他。

插秧的季節臨近了。劉土的秧苗長得綠油油的，微風輕輕一吹，小秧苗一浪一浪地翻滾。農村的諺語說，秧好就有三成收獲。劉土看著自己的秧苗就好高興。

李三呢，由于懶，平整的秧田不平，撒下的谷種大都霉爛了，長出的秧苗稀稀拉拉幾根，這下把李三的父母急壞了。父親說，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讓你撒個種子你偷懶，秧苗沒有了，我們的稻田怎么插秧？稻田荒蕪，你拿啥給我們吃，你從哪里弄來秧苗？

李三一想，我沒有人家有，劉土的秧苗不是好好的嗎？李三決定，去偷劉土的秧苗。

夜里，李三把劉土的秧苗拔了一整廂。第二天早晨，村里的劉大爺在溪邊放牛，發現劉土秧田的秧苗被人拔了，他不敢肯定是不是劉土自己拔掉的。

劉大爺回到家里說給老婆聽，劉土的秧苗為啥沒有了呢？是不是劉土自己拔掉的呢？劉大爺的老婆說，人家劉土的老婆在醫院生孩子，哪有時間插秧呢？

劉土知道秧苗被別人偷了，心里很惱火，自己的稻田都沒有插秧，是哪個龜兒子這么大的膽子。晚上，劉土在一個林子里躲藏起來，注意觀察，看是否有人還要來偷秧苗，守株待兔。

果然，有一個人影已經下到自己的秧田里。劉土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李三兄弟，你膽子夠大的，我的秧田都沒有插秧，你給把秧子拔掉，你不道德吧

哥，我是……我是幫你拔秧，你事情多，老婆生孩子，我應該幫助你，我們是兄弟呀！

那我還得謝謝你喲。你跟老子少扯謊，你是什么樣的人，別人不知道，我劉土還不知道？李三，我跟你沒完。你信不信，老子今天夜里讓你上西天。

哥子，我錯了，請原諒，我家里的秧子壞了。我給你錢行不？

我不要錢，我要秧子，趕緊把你田里偷我的秧子拔出來，插到我的稻田里，這個事情就算了。要是你不做，我就讓派出所來找你。你偷盜秧子，破壞農業生產，你是知道要判刑的。

你這個不是憋到牯牛下兒嗎？今天晚上的秧苗就算我幫忙給你拔了。

你起來，老子要送你到派出所。李三從秧田里爬起來就跑了。劉土跟著追。劉土眼看追不上李三了，他順手撿起一塊石頭扔向了李三。只聽見李三哎喲一聲，應聲倒地。李三大喊幾聲。劉土打人了，劉土打人……村里人聽到喊聲，拿著手電從各自家里出來，發現李三的頭部在流血。李三的爸爸看見兒子倒在地上已經人事不省，心里像刀割一般，雖然兒子不成器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身骨肉。

劉土回到自己家里。劉大爺到他家里說，劉土，你惹禍了。李三真的人事不省了，正在往縣醫院送。李三的父親說，劉土好狠心，就是一點秧苗嘛，真的要弄個你死我活的？

劉土感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不至于我的手這么準吧，夜里這么朦朧，我順手一扔，就打到李三的頭部了？

李三沒有送縣醫院，鼻子就沒有氣了。李三的父親急忙給鎮派出所打電話，民警把劉土抓了。劉土的老婆哭天無路。因為劉土的老婆剛從醫院出來，才兩天時間，這個從天而降的災難，讓她無法接受。

后來，劉土被判過失殺人罪，刑期15年。劉土在監獄給獄友講起由秧苗產生的牢獄之災，很多獄友都不相信。

劉土的女兒像秧苗一樣一天天長高。那天女兒和母親來監獄探監。10歲的女兒不認識爸爸。母親叫女兒喊爸爸。女兒始終不開口。

她母親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給女兒。探監的時間快結束了，女兒終于開口喊了一句：叔叔。我和母親在家里等你早點出來！

劉土心里想，小秧苗怎么成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