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后70年看中國外交大布局

謝奕秋

相比10年前美、德、日等50多國首腦捧場的風光，俄羅斯今年紀念衛國戰爭勝利的“閱兵外交”規?？s水一半，這客觀上也為中國在自己的抗戰勝利日舉行歷史性的閱兵外交，預留了情感釋放的空間。

畢竟，早在被那場世界大戰卷入的前八年，中國就已經投入了對抗日本法西斯的漫長而支援寥寥的武裝斗爭。其中的心酸、委屈、無力、悲愴，讓中國人刻骨銘心，外人未必能感同身受。

抗戰紀念之于中國，儼然是貫通內政、外交的“時間列車”。

從時間耦合性來看，被人大立法固定的兩個抗戰相關紀念日中，南京大屠殺的逢五、逢十周年祭，恰好在中共全國黨代會召開的當年底，公祭可號召換屆后的全黨居安思危；而抗戰勝利日的逢五、逢十周年慶，是在每屆中央政府執政的期中，慶典可激勵當局在改革上攻堅克難。今年的閱兵，還可收震懾貪腐勢力之效。

從歷史延續性來看，對早已有之的“9·3”勝利日予以法定確認和慶祝，有助于凝聚海峽兩岸的“一中”共識。實踐經驗表明，中國從戰后初期的“四大戰勝國”之一到如今“坐二望一”的經濟大國，引以為傲的國際地位有賴于國內共識的確立，對國際憲章精神的捍衛，以及對自由貿易規則的利用。

眼下印度總理國事訪華，直沖著消除非關稅壁壘、吸引投資而來，頗有“東土取經”的意味。習近平主席破例在西安以盛唐儀式迎接莫迪，雙方展示了在各自實現民族復興征途上加強友好合作的決心。說起來，中印在美蘇冷戰早期，曾以和平共處原則緩和邊界爭議，后又各自以“求同存異”、“不結盟”呼朋引伴，但在蘇聯逐漸傾斜的天平下，終不免一場鐵血較量。這些歷史遺留問題，隨著中印“構建更加緊密的發展伙伴關系”的推進，終究會在雙方安全互信提升后得到解決。中印還將在“一帶一路”、亞投行、上合峰會與金磚峰會等層面緊密合作，呈現兩國關系全新的未來。

今年是聯合國成立70周年，10年前無功而返的日德巴印四國集團，再度為安理會擴容上下奔走。以日本為例，安倍兩年多來的地球儀外交，在烏克蘭危機前對普京頻頻示好，變相賄買孟加拉退出2015年非常任理事國競爭，乃至民間3000人代表團的訪華安排，都似在為此打伏筆。但老實說，四國“爭?！币〉寐摯?/3以上出席國的同意，很難繞過韓國等70多個“團結謀共識”成員；企圖以“捆綁戰術”蒙混入常的日本，倘不在8月戰敗日講話中痛徹反省，沒理由期望中美會在安理會放行。

結合9月紐約聯合國總部之行，習近平已受邀屆時造訪華府，以完成任內首次國事訪美。這期間中美除了重溫“好時光”，如二戰中后期并肩抗日、冷戰后半段攜手反蘇以外，還將在今夏戰略與經濟對話成果的基礎上，商簽雙邊投資協定、氣候協議等；年內續簽核能合作條約，料亦無大礙。雖說美國一些人堅持“世界只有一個老大，沒有老二；中國是另類”，但中國用實力說話：經濟總量已臻美國六成，是日本兩倍多，所主導的亞投行正緊鑼密鼓地“排座次”，明年還將主持G20峰會，上升勢頭不減。就算美國有人存心遲滯中國的崛起，也不得不考慮這樣做對中國所加持的全球化進程的負面影響。

今年底的中國外交大戲，落腳點都在“一帶一路”上的國家—聚焦刺激全球經濟增長的G20峰會在土耳其安塔利亞開，回到10年前啟動地的東亞峰會在馬來西亞吉隆坡開，APEC峰會也是時隔19年重回菲律賓。若得東道主配合，中國不難在外交客場推銷細化后的絲路方案。當然，菲律賓仍比較棘手，盡管它在二戰中遭日軍殘暴統治，戰時有約110萬國民遇難，此刻卻健忘地與日軍在南海舉行聯合演習，還將國土重新開放給美軍作?？栈?。

謀一時者當謀萬世，謀一域者當謀全局。如果說1999年菲律賓在北約炸館次日坐灘竊據仁愛礁是“狐假虎威”，那么近兩年中國對仁愛礁“圍而不打”則不單純是投鼠忌器，而體現了基于自信與自制的大局觀。中國力爭在2015年前結束RCEP談判，以互惠讓利打造“東盟10+6”升級版自貿區，該計劃涵蓋日本、印度，更甭說菲律賓，如談成將刷新中國周邊的地緣政治面貌。中國相信時間在自己一邊，菲律賓過億人口的經濟潛力待發掘，應會借助正常的大選機制，做出符合自身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回頭看今年習近平重點走訪的國家，都已經或即將從中國龐大的對外經濟合作計劃中獲益。李克強即將出訪的巴西、秘魯，也對橫跨其境的“兩洋鐵路”設想興致勃勃。饒是泰國傾向于以日元貸款修鐵路，包括北通清邁的高鐵、西連緬甸土瓦的鐵路，也都要求按標準軌修，以便日后“對接”中國南下新加坡的鐵路。的確，沒有誰真愿意把未來的頭號經濟大國拒之門外，但像泰國、哈薩克、吉爾吉斯這些具備地區樞紐潛質的國家，都不希望在他國的宏大藍圖中僅僅充當一個任人過境的角色。招徠中國建海軍基地的亞丁灣小國吉布提，也不會是例外。

在這個充滿歷史感的特殊年份，中國需要彰顯自己的正義色彩，也不妨溫習更多的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