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推銷什么的

□魏東俠

請問你是推銷什么的

□魏東俠

我正對著電腦愣神兒，門鈴響了。郁悶哪！誰這么討厭，大禮拜天的還不讓人靜會兒？

我不得不讓這位二十出頭的清瘦小伙子進來，他說他是我上司某某的侄兒。

小伙子說：“阿姨，我是來推銷的?！?/p>

我立刻叫他打住，這年頭，上門推銷的都是騙子。

小伙子說：“阿姨，您一定以為我是騙子吧？”

我說：“沒有沒有?！?/p>

小伙子說：“那您是嫌東西貴？”

我只好說：“一般情況下我還真是嫌貴，請問你是推銷什么的？”

小伙子開始滔滔不絕：“阿姨，推銷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的態度，不能把錢看得太重，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該花的時候一定要舍得。我問您一句話，藥貴吧？可為什么人們還買呢？因為生病了，不治就得死。請問如果您的家人不舒服，你會不會買一些沙子呀水泥的給他吃？肯定不會。雖然那東西便宜，可那不能治病對吧？既然生了病知道什么貴買什么，為什么不現在缺什么補什么呢？補品并非只限于中醫說的粗糧呀、蔬菜呀，現在的中醫一看養生節目火了，坐在電視上胡說八道，說喝綠豆湯可以治百病，可人照樣死，綠豆的價卻飛上了天。什么東西也不是萬能的，阿姨您看，一天吃20斤芹菜降的血壓，還不如一粒營養藥，現在的營養藥，技術含量老高了，都是中西醫共同研發的結晶。當然阿姨，您別誤會，我可不是推銷營養藥的，我是說這么個理兒。什么有用？什么沒用？一定要拿捏好?；?00塊錢買瓶兒化妝品，您的臉顯嫩了，咱就沒白花?；ㄒ粔K錢買小商小販的處理食品，中毒了，您花的就是冤枉錢。東西貴？咱可不能怕貴。貴人才用貴物，錢敢花才會掙。貴賤就一個‘值’字，您認為值，一萬塊錢都是便宜，您認為不值，十塊錢您都說上當了?！?/p>

我聽得一頭霧水，不耐煩道：“說了這半天，請問你是推銷什么的呀？”

小伙子禮貌一笑道：“阿姨不耐煩了吧？”

我打了個哈欠說：“沒有?！?/p>

小伙子瞅我一眼說：“阿姨，您戴耳墜了嗎？”

我點頭。

小伙子說：“買的時候覺得貴了嗎？”

我想了想說：“老公買的，沒覺得貴，只覺得幸福?！?/p>

小伙子扣題：“是的阿姨，這就是物有所值。您不會因為它小而覺得不值，也不會因為它輕而覺得不值，您反而還會因為耳朵上墜滿了愛情而倍感甜蜜?！?/p>

我由衷地說：“是的?！?/p>

小伙子更來勁了：“您還會以貴賤去排斥我們搞推銷的嗎？”

我說：“當然，如果花同樣的錢，能買到更大更重的東西，不是更好嗎？”

小伙子一笑道：“阿姨這話就錯了。如果您有這樣的想法，那為什么不掛兩個秤砣在耳朵上？”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伙子說：“阿姨您一笑真好看。我就知道您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您不會拒絕一個剛走出校門，剛學會推銷的年輕人的?！?/p>

我說：“好吧，你推銷什么，阿姨就買點什么。也真難為你了?！?/p>

小伙子激動地說：“阿姨，您說的是真的嗎？”

我點點頭。

小伙子說：“太好了阿姨，我什么東西也不推銷，我是來推銷我自己的?！?/p>

我大驚：“什么？開什么玩笑？”

小伙子說：“阿姨，其實我不是某某的侄子，我是前些天發應聘資料到你們公司的張天磊，就是您回復嫌我要的工資太多而拒絕讓我面試的那個。您還記得我嗎？”

印象太深了，這小伙子的簡歷我非常滿意，但當我看到工資一欄時，嚇了一跳，這獅子大開口張的，比我的工資都要高，豈有此理？

上司非常著急，我也非常著急，我們公司的銷售部業績這季度下滑非常厲害，就缺一個全才的經理快速打理。只是，太可惜了。

小伙子說：“阿姨，我真的不是眼高手低、唯利是圖的人。我母親病了，腎衰，需要換腎。如果不是急著用錢，如果不是你們公司開出的條件相對優惠，如果不是我母親沒人照料，我就不會辭掉上海的工作，跑到咱這小地方來發展了?！?/p>

我聽了竟莫名感動，為這份孝心和真誠，也為他清晰的思路和雄辯的才能，我握緊他冰冷的雙手說：“張天磊，在阿姨這兒，你面試就算通過了！”

（原載《喜劇世界》2015年第2期 湖北李云貴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