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 回

□李明春

輪 回

□李明春

小房到醫院來，不是看病，是要見一個人，一個女人。

女人是老張的愛人，姓林，婦產科主任。小房見她，目的是請她主刀，保證自己的兒子能夠按照算命先生掐算的日子，準時來到人世。

小房的媳婦已懷胎9個月了。小房相信人命運的好壞，全由生辰八字決定。為了兒子今后能榮華富貴，不輸在起跑線上，他找了一個算命先生，掐指算了兒子在龍年龍月龍日龍時出生最好。算命先生說，早一個時辰屬兔，一輩子逃命的獵物；晚一個時辰屬蛇，終身挺不直腰來。

子女是人生最大的投資，抓住商機很重要。小房得找個主刀的婦產科醫生。

小房想起了老張。老張曾說過他愛人是婦產科主任。同時，又想起前段日子，老張給過他一個報告，托他找局長批一下，還許了重謝。小房不是菩薩，哪會相信空口許愿，轉背就將報告扔到一邊去了。不知道老張會不會幫這個忙？小房猶豫不定，最后，還是決定找老張試試。

老張聽小房說了原委，竟出乎意料很爽快地就答應了。不過，我在外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直接去醫院找我愛人吧。

見了面，幾句寒暄之后，林主任說，你的事老張已經告訴我了，小事，不過，老張之前給你的那個報告……

沒問題，明天就辦！小房明白林主任什么意思，沒等她把話說完，就搶著說。

小房在辦公室翻了半天，終于在一堆廢紙中找到了那份報告。暗自慶幸沒當垃圾丟了。他立即將報告送給分管的傅局長批了。傅局長是分管領導，報告還得送鄭局長批。鄭局長是一把手，在市里開會，說過開會期間，小事情不準去打擾他。

小房打電話給林主任說了事情的進展，還叫她放心，等鄭局長一回來就找他簽字。

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只要在你兒子出生前辦好就行！林主任說。

絕對沒問題！小房語氣堅定無比。

林主任更爽快，說手術由她親自操刀，保證時辰一到，揮刀一劃，小房的兒子就會應聲蹦出來。

可鄭局長的會延期了，要到龍年龍月龍日午時才回來。小房急了，馬上告訴林主任，說請她一定關照，報告的事哪怕是兒子出生后，也會辦好。林主任聞言，語調不再滾燙，甚至透出一點寒意。她能隔著肚皮看清小房兒子，當然能隔著肚皮看清小房心思。先前報告在他那里石沉大海，若不是她的舅舅會算命，簽批的事兒肯定就沒戲了。隨即告訴小房，根據這幾天的觀察，貴夫人分娩的時間可能要提前，不僅時辰，甚至日子都可能……

小房慌了，連聲哀求林主任不要急。林主任說，不是我急，是你的孩子急呀！

小房不能坐以待斃，一咬牙，立即表態，說馬上到市里找鄭局長簽字。

我一定盡力而為，不過成事在天，關鍵就看你能不能感動上天了。林主任說。

小房往回趕已是深夜十一點。一路上，林主任不時打電話來告訴他，貴夫人已有動靜了，手術可能要提前，不然對孩子和母親都不好。

現在是亥時，生出來可是豬命！小房說我很快就到了，千萬不能現在做手術！

子時通了一次電話，更不行，屬鼠，在地下生活，地下的日子更黑暗。

丑時屬牛，好一點，塊頭大了許多，但仍是吃草的。

寅時老虎太兇險，再堅持一下……

卯屬兔，太軟弱，再堅持一下……

終于，離辰時還有幾分鐘時，小房趕到了，大汗淋淋地把林主任拉到一旁，顫抖著從懷里摸出報告，說，準備開刀吧！

林主任細看了報告，臉色突然變得陰暗，沖小房大聲說道，你這簽的啥玩意兒？戲弄人嗎？

鄭局長簽了字后，小房為了趕路，沒細看，接過來就走?，F在一看，鄭局長簽字雖是行草，還清楚好認：按傅局長的意見辦！

沒錯呀！小房說。

林主任指了指另一邊，說，你再好好看看。

旁邊是傅局長的批示：請鄭局長定。

小房一下子懵了，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作者地址：四川渠縣縣委宣傳部 郵編：635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