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七里最蘇州

□撰文　//付秀宏

山塘七里最蘇州

□撰文//付秀宏

杭州有西湖，蘇州有山塘。閶門之外，七里山塘，聞名遐邇。李政道感言：“我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樣子，如果天堂有蘇州三分之一的美麗，有山塘街十分之一的醇厚，那就很好了?！狈缎∏嗾f：“修好老山塘，留下老蘇州的生活舊影，這功德不亞于建設百十條‘新山塘’?！?/p>

是的，蘇州“七里山塘”，一點兒也不比南京“十里秦淮”遜色呀！

站在渡僧橋上，看如絹似玉的上塘河與獨步探幽的山塘河交匯。遙想渡僧橋在山塘河頭存在的一千多年，如今它的微笑依然，令我突然感到蘇州文化的無限柔韌。山塘街位于蘇州舊城，初建于唐代寶歷年間，至今已近一千兩百載。然而事實上，山塘街并沒有山，只有一條蜿蜒綿長的人工河，緊挨著兩邊的繁華街市，街就是“山”。一眼望去，店肆林立、會館齊聚。

沿石路步行，就能看見橫跨山塘河的第一橋山塘橋，然后依次為通貴橋、星橋、彩云橋、普濟橋、便山橋和西山廟橋，一共七座。七里山塘不只是七里長的意思，也包含有七橋山塘之意。山塘街，本不曾有，乃時任蘇州刺史的白居易妙手設計之杰作。當年，他率蘇州百姓開鑿山塘河，從虎丘至閶門，深挖河、廣鋪街，因而山塘街亦稱“白公堤”。今天，白居易依然與蘇州同在，固守山塘。我在山塘街口的唐少傅白公祠，看見著一襲長袍的他，面向這繁華山塘。

千年之前的大手筆，福及一代又一代。清朝康熙皇帝下江南，曾五次游歷山塘。乾隆皇帝也對山塘街鐘情非常，在這里揮筆寫下“山塘尋勝”的墨跡。河水悠悠流，歷史款款在水影中晃動。這條老街上有韋應物舊宅、劉禹錫祠堂、趙孟頫老屋。蘇州山塘，像一本木刻的古書，吳風市井不斷載入其中，頻頻增添風物。山塘街上，每一處物什都可引為知己，步步景觀皆是古典手勢。難怪有詩人說：“山塘河里的一彎彎波紋，剛一凝神，便流進心來?！?/p>

是這樣，人在山塘，思緒在歲月年輪里流淌。山塘街悠長舒緩、風雅古韻。窄窄長長的山塘街，兩旁的樓不高，粉白的墻，雕花的窗，掛著一盞盞燈籠。一家家工藝品店、風味小吃齋、民間手藝鋪、古跡會館，滿眼的畫梁雕棟。老山塘珍珠館、姑蘇第一筷、山塘染坊、姑蘇絲綢、江南衣館、山塘書院，一個個名字連綴著一段段榮興。燈船、花市、廟會、泥人、篦梳，更是獨具風情。

山塘有七里之盛，搖動繁興風雅，卻也曾浸透苦難血淚。美好如許的山塘街，曾三次橫遭劫難。第一次在南宋初年，金兀術攻占蘇州，士民十之六七被害，塘街一片荒涼。第二次在元朝末年，張士誠在虎丘、閶門與朱元璋決戰，山塘街又遭滅頂之災。第三次在清咸豐十年（1860），李秀成率太平軍進攻蘇州，清軍潰敗前放火焚燒閶門外所有市居。但太平軍進蘇州后，看好山塘，再把山塘開辟為商業區，經過復建，山塘街恢復生機。

途經通貴橋，見橋旁有一貍貓石雕。傳說劉伯溫曾為破山塘河的“龍氣”，也就是怕河水暴漲侵街擾市，雕立青石貍頭壓鎮。站在通貴橋上，北眺虎丘，真有一種“山下是鬧市”的感覺。細細端詳通貴橋，橋身與倒影渾然一體，實虛相補。再細數橋身精致的紋理，那或許是歷史的手相吧！

漫步七里山塘街，我油然而生“山塘有活水，衰后復蔥榮”的感慨。商家住宅鱗次櫛比，大小石橋橫過水道。水路與陸路立體并現，別樣風范延續不斷。你看吧，這里既有老蘇州臭豆腐干、老字號采芝齋、黃天源、五芳齋、綠楊餛飩店，也有刺繡、紫檀木雕、藍印花布的店鋪。夜幕下，山塘街燈光閃爍的咖啡店、酒吧，更是滿含醉眼吸引著游人，時尚與古典在這里天衣無縫地契合。七里山塘，真是妙手造錦繡，將人氣脈、商精髓、真性情融會貫通，成為一幕久盛不衰的歷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