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

陳國凡

曹操對畢諶是充滿感激的。

曹操初出茅廬時，東平被黃巾軍攻陷，是畢諶鮑信他們迎立曹操為兗州牧，又協助曹操大敗黃巾軍，受降其30余萬眾，從此，曹操實力日增，漸成一實力派，讓人小覷不得。

曹操自然感恩，遂將畢諶由功曹提為別駕從事。曹操把畢諶當成自己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了。

曹操的另一個朋友是張邈。

想當年，兩人一同舉兵討伐董卓，每每征伐前，曹操都會對家人如此交待：假如我回不來了，你們就去投奔張邈，他定會善待你們的。后，袁紹被推為盟主，不喜張邈，叫曹操殺之。曹操嚴詞拒絕：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要殺就先殺我吧。袁紹只好作罷。張邈聽聞后，感動得流了一臉盆眼淚。

可世事難料，人心叵測。在曹操又一次出征后，張邈竟和陳官一起，迎立呂布為兗州牧，控制了東平，抄了曹操的老窩。還把畢諶一家老小也給劫持了，并放出話來：如若畢諶不來投奔，就將他一家子全部斬殺，一個不留。

這是要我一下子失去兩個朋友的節奏啊。曹操寒心且傷心。

你父母妻兒都在那邊，你去吧，我不會怪你的。且行且珍惜！曹操淚花閃閃。

畢諶痛罵張邈小人，糟蹋了朋友二字。畢諶頓首道：不，我絕不會離開曹兄！

你才是我真朋友啊。曹操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我這是高興，還有感動哪。

此后，兩人食同席，睡同寢，形影不離。兩人發誓，先滅了張邈，然后一同打天下。

畢諶也成了全軍的仁義模范，道德楷模。

有次，曹操因事離開營地，沒過多時，畢諶牽馬出營，兵士攔住去路，問他意欲何往。畢諶道：我太想曹兄了，一刻見不到他，我就難受，我這就要追他去。兵士感動極了，立馬放行，還畢恭畢敬地行了個軍禮。

這下，輪到曹操想他了。曹操都回營好幾天了，仍不見畢諶歸來。該不會迷路了吧？曹操甚是擔憂。

密探來報，說畢諶投奔張邈去了。

曹操驚得目瞪口呆，頹坐著，半晌吐出一句話：我了解他，他定會回來的。

卻一直沒有畢諶要回來的消息。

曹操暫時忘卻不快，將不快化為力量，很快，擒殺呂布，逼逃張邈，活捉畢諶。其實，說活捉畢諶，不對，畢諶壓根沒打算逃離東平，他是坐等曹軍來捉拿的。

畢諶被捆綁著，帶至曹操面前。曹操恨之，又憐之，厲聲問道：你當初背我而去，今日卻又不逃離，這是為何？我此生最恨背信棄義、出爾反爾之人。難道你不怕我會殺了你嗎？

畢諶平靜地回道：我了解曹兄，曹兄不會殺我的。畢諶毫不畏懼，還拿眼緊盯著曹操。

二人對視著。

殺了他，殺了他！眾將士怒不可遏，齊聲高喊著。氣氛緊張極了，空氣里全是火藥味。

良久，曹操揮了下手勢，將士們皆息了聲，停止喊叫。

我說過，你定會回來的。曹操上前，親自為畢諶松綁，還要他與己并肩站立。曹操對著眾將士，大聲說道：至孝之人，有才之士，必忠于家國，理當禮遇之。畢諶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曹操當即任命畢諶為魯國相。畢諶干得很出色。這是后話。

眾人無不為曹操的雅量和氣度折服，越發為曹操賣命了。

后曹操為丞相，權傾朝野，呼風喚雨。畢諶做官最高時，僅是典農校尉，一個小小的屯田官。

有親信拿這事問曹操，曹操答曰：我了解他，此人不可委以重任。此一時，彼一時也。我已是很對得起他了。

有親信拿這事問畢諶，畢諶答曰：我了解他，他能這樣對我，已經是阿彌陀佛了。此一時，彼一時啊。

選自《當代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