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江湖

■ 陳亞先 岳陽市文聯

遠在江湖

■ 陳亞先 岳陽市文聯

本劇故事發生在北宋慶歷年間

題記

人從高處跌下，

往往氣短神傷；

水從高處跌下，

偏偏神采飛揚！

……

原來水可以成為人的榜樣……

——引自喬羽歌詞《黃果樹大瀑布》

人 物滕子京、王鈞第、李氏、石光、吳應啟、鄧翌晨、胥強、王子達、蔡師爺、周福、吳祿、鄭壽、王喜、張千、李萬、范仲淹、民婦、捧旨官、團練兵丁、眾學子、游客、丫環

第 一 場

【洞庭湖渡口，接官亭。

【合唱：

巴陵古渡煙波淼，

接官亭前倍寂寥。

白蘋芳草，

更幾行鷗鷺逍遙。

【石光匆匆上

石 光（唱）新府臺上任來今日必到，

眾同僚皆把此事一邊拋，

簡慢無禮實荒謬，

我只得獨自來走這一遭（進接官亭凝神眺望）

【音樂中：吳應啟，鄧翌晨、胥強、王子達四官員上。

吳應啟（念）衙門為官吏，

鄧翌晨（念）事事費心機，

胥 強（念）北風穿棉襖，

王子達（念）南風換單衣。

石 光列位大人！

四官員（一愣，停步）石通判！

石 光你們是來迎接新任府臺大人的么？

四官員我等要去郴州拜壽。

石 光與哪個拜壽？

吳應啟哎呀，通判大人哪，湖廣鎮撫使王鈞第王大人四十大壽，這等大事，通判大人難道不知？

石 光荒唐！

四官員怎么講？

石 光新任的岳州府知州今日到任，列位難道不知？

四官員知道，知道。

石 光試問列位官居何職？

吳應啟岳州府參軍。

鄧翌晨提學。

胥 強團練使。

王子達主簿官。

石 光這就是了，新府臺到任，你們不在此接官亭迎接，反倒要去拜壽，倘若他問起諸位的公務，叫我如何應對？

四官員你說的是那新來的知州滕子京么？

石 光正是！

四官員哈哈—— （同唱）滕子京，新府臺，

他哪有心思問公差？

吳應啟（唱）他本在天子駕前為官宰，

推行新政貶下來。

鄧翌晨（唱）身居高位往下摔，

想必他一路行來淚滿腮。

胥 強（唱）仕途不順命多舛，

一腔愁怨他無處排。

王子達（唱）郴州拜壽難更改，

我們去去便回來。

四官員（同唱）石大人，多擔待，

替我們寬慰那連貶六級的新府臺。

王子達（唱）你陪他游洞庭輕舟欸乃，

吳應啟（唱）你陪他上君山聊遣悲懷，

鄧翌晨（唱）少不得吟詩作賦將愁解，

胥 強（唱）酒中詩，詩中酒，酒醉顏開，

四官員（同唱）酒醉顏開！

石 光依你們說來，滕大人一旦被貶，他就心灰意冷了！

四官員十個貶官，九個心灰意冷！

石 光我卻不信！

四官員等著瞧！

【內聲：“新任府臺大人到”！

四官員快走！

石 光列位，快快一同迎接！

【滕子京內唱：辭帝闕作州官欷歔感慨——

【滕子京策馬上。

滕子京（唱）乘舟車換鞍馬一路南來。

舉目望水接天煙云一派，

洞庭波引動我屈子情懷。

石 光卑職石光。

四官員岳州通判。

吳應啟吳應啟。

石 光參軍。

鄧翌晨鄧翌晨。

石 光提學。

胥 強胥強。

石 光團練使。

王子達王子達。

石 光主簿。

眾迎接府臺大人！

滕子京有勞列位了。

石 光（疑惑地）大人只身而來，莫非未帶家眷？

四官員哦！是個裸官！

滕子京（一笑）是我乘馬先行，家眷車轎隨后便到。

眾哦！

滕子京湖中那座小島可是君山？

石 光正是君山島。

滕子京那座水邊高臺呢？

石 光東吳魯肅的點將臺。

滕子京哦，孫、劉聯軍火燒赤壁。

石 光旁邊是年久失修的前唐岳陽樓。

滕子京前唐岳陽樓、競然年久失修？！走，看看去。

四官員我等先行告退，大人恕罪。

滕子京（頗為意外）什么？你們這就要走？

石 光大人，湖廣鎮撫使王鈞第王大人四十大壽，他們急急忙忙要去拜壽。

滕子京（慍怒）且慢！

滕子京一個參軍，一個提學，一個團練使，一個主簿，本官一到，你們就要走，把我這新任的州官置于何地？

吳應啟大人息怒，鎮撫使王大人乃是按察湖廣二省的朝廷重臣，他的壽誕，漫說是我等不敢不去，就是大人你——

滕子京怎么樣？

吳應啟也得罪不起呀！

滕子京哈哈哈……

（唱）你四人要去把壽拜。

怎打發我這個新任的府臺？

滕子京上任來你們如此懈怠，

全不管個個手中有官差。

公務豈能稍遲礙，

恨不得頃刻理出頭緒來，

大小公案應交待，

內外差役待安排。

此時間離職守決不寬貸，

休怪我得罪了列位兄臺。

【吳應啟等大為意外，呆若木雞。

王子達貶官燒的是邪火。

滕子京列位怎么不說話呀？

吳應啟府臺大人言之有理，只是鎮撫使的壽誕……

滕子京（斷然地）休要管他！

四官員這個……得罪了鎮撫使……

滕子京一切由我擔待！

四官員也罷，我們聽大人的。

【內聲：“報——”

【兵丁上。

石 光講！

兵 丁洞庭湖匪又劫走一艘商船！

眾唉！

石 光（無奈地）下去。

滕子京（震驚，向湖面張望）光天化日之下，湖匪竟敢如此猖獗？

石 光稟大人，湖匪猖獗由來已久，實為我巴陵郡一大禍害！

滕子京胥團練！

胥 強卑職在。

滕子京怎不帶兵下湖剿匪？

胥 強這個……

滕子京可有難言之隱？

胥 強回大人，卑職無兵可帶。

滕子京豈有此理， 你身為團練，怎說無兵可帶？

胥 強大人有所不知，卑職所辦團練，缺少兵械餉銀，兵丁多被遣散，已不足百人了。

滕子京兵械餉銀乃主簿官職責所在，王主簿有何話說？

王子達回大人，只因湖匪橫霸洞庭，賦稅難以收繳，巴陵郡早已府庫空虛，哪來的兵械餉銀??？

滕子京府庫空虛？

王子達大人不信，請到府庫查看。

滕子京明白了——

【切光。

第 二 場

【蔡師爺捧一大摞拜帖上。

蔡師爺（念）老爺慶壽誕，

百官把宴排，

惟有岳州府，

不見一人來！

（白）有請大人！

【王鈞第上。

王鈞第（唱）按察湖廣銜圣命，

不惑之年慶壽辰，

州道府眾官員情深義重。

蔡師爺（接唱）偏有個岳州府不近人情。

王鈞第此話怎講？

蔡師爺（示拜帖）大人請看，湖廣二省大小官員的拜帖全數在此，只有岳州不見一張拜帖！

王鈞第休得多言，拜壽的州府官員可曾送走？

蔡師爺昨日均已送走。

王鈞第如此甚好。

蔡師爺大人，卑職已經打聽清楚，岳州官員原本是要來拜壽的，可是那新上任的州官滕子京，不許他們前來！

王鈞弟住口！滕子京三個字，豈是你能信口直呼的？

蔡師爺（愕然）這個……卑職不知，請大人明示。

王鈞第我乃戊辰恩科進士，滕子京充任副主考，論起科場輩份，少不得我要叫他一聲恩師——

蔡師爺這個……縱然恩師、他也是大人的下僚、莫非那岳州不在大人管轄之內么？

王鈞第（怒喝）退下！

蔡師爺是。（下）

王鈞第可惱！

（唱）滕子京分明是倚老賣老，

為貶官仍不改狷介桀驁。

岳州府無人祝壽事還小，

怕只怕成了他的小王朝。

縱便當年為主考，

如今也該識低高。

朝廷早有密旨到，

要對那滕子京洞察秋毫。

不把他的威風掃一掃，

日后拿他怎開銷？

【內聲：“岳州府知州滕子京求見——”

王鈞第（冷笑）嘿嘿，壽期已過，他倒來了，來得好！有請！

【內聲：“有請——”

【滕子京上。

滕子京（唱）耳聽得一聲請眉舒目展，

看起來王鈞第禮數周全。

科場閱過他的卷，

也算師生一段緣。

今日求他行方便，

他定能鼎力助我度難關。

賢契哪里？賢契哪里？

王鈞第哈哈哈，恩師駕到，少來遠迎，還請恕罪。（欲施大禮）

滕子京（阻止）哈哈哈，賢契不必多禮！

王鈞第弟子拜見恩師，理當理當。

滕子京話雖如此，現如今你為上憲，我是下僚，豈有以上拜下之理？

王鈞第官場之上自有官規，只因恩師來在我的家中，自然要行師生之禮。

滕子京你的家中，要行師生之禮么？！

王鈞第恩師上坐。

滕子京那我就當仁不讓了。（大大咧咧坐于上首）

王鈞第請受弟子一拜?。ò荩?/p>

滕子京（一擺手）哈哈哈，賢契免禮，起來說話。

王鈞第謝——恩——師！

（唱）鎮撫使拜州官他安然受禮，

全不曉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滕子京（唱）當年門下為子弟，

難為他至今猶念師生誼。

王鈞第（唱）我料他此番必定有來意，

不妨冷眼看端倪。

滕子京（唱）公務在身如火急，

無心與他作委蛇。

王鈞第來呀，與恩師擺酒接風！

滕子京且慢，我有要務在身，擺酒就不必了。

王鈞第哦？恩師有何要務？

滕子京只因我初到岳州上任，萬不料岳州湖匪猖獗，賦稅難以收繳，已是府庫空虛，特向賢契借調錢糧以解一時之急。

王鈞第如此說來，恩師公務在身？

滕子京正是。

王鈞第此是我的家中，行的是師生之禮，只講私誼不談公務。

滕子京我為公務而來，豈有不談之理？

王鈞第一定要談？

滕子京自然要談。

王鈞第也罷。既為公務，當在公堂之上，來呀，與我更衣侍候——【暗轉。

【頓時吼聲如雷。

【王鈞第著官袍上。

王鈞第（念）代天鎮湖廣，威名動四方！來呀！

眾校尉在！

王鈞第傳岳州府知州滕子京進見！

一校尉滕子京進見哪——

【滕子京內唱：霎時間風云變判若天壤——

【滕子京上。

眾校尉（堂威）啊——

滕子京好威風也！

（唱）王鈞第八面威風上公堂。

師生誼原不過笑談虛妄，

論尊卑還看這品級官場。

只說他虛懷若谷謙恭禮讓，

卻原來似這等鼠肚雞腸。

原想他念在當初情份上，

另垂青眼放錢糧，

看起來要如我心中所望。

少不得公堂上一論短長，

（白）岳州府知州滕子京見過鎮撫使。大人。（略一拱手）

眾校尉（大吼）??！

滕子京（定了定神，只得深施一禮）參見鎮撫使大人！

眾校尉（低吼）哦……

王鈞第岳州府！

滕子京卑職在。

王鈞第上得堂來，有何公務，講來。

滕子京適才已然說過，想必大人已聽明白。

王鈞第再講！

滕子京岳州府賦稅未收，府庫空虛，特向大人借調錢糧以應一府之急。

王鈞第原來是要糧要款？

滕子京有言在先，滕某只是借用，一年之內，如數歸還。

王鈞第師爺哪里？

蔡師爺卑職在。

王鈞第岳州府意欲借調錢糧，與我紀錄在案，退——堂！

滕子京（大呼）且——慢！

王鈞第岳州府還有何話要講？

滕子京（激憤地）紀錄在案，一紙空文，又有何用？岳州府急的是現糧現款，大人如此搪塞敷衍，成何體統??！

王鈞第（臉色一變）岳州府！

（唱）小小州官忒狂妄，

上任伊始要錢糧，

分明是身遭貶心存怨望，

公然咆哮本部堂！

若不念你年居長，

問一個犯上之罪又何妨？

（白）送客！

眾校尉（齊喝）走！

滕子京（大吼）告辭！【切光。

第三場

【岳州府，滕子京新安頓的家中。

【幕內伴唱：

說奇怪，真奇怪，

知府夫人做買賣，

大街去把地攤擺，

本小利大發橫財。

【滕府家人張千李萬抬箱籠上。

張 千人無橫財不富。

李 萬馬無夜草不肥。

【滕夫人李氏上。

李 氏（咳一聲）張千，李萬。

張、李夫人！

李 氏你們在說些什么？

張、李我們夸夫人聰明能干。

李 氏哦，夸我聰明？

張、李夫人聰明絕頂！

李 氏夸我能干？

張、李夫人能干萬分！

李 氏誰要聽你們阿諛奉承，抬入后堂仔細收好了。

張、李是。

李 氏唉！

（唱）

說什么知府夫人做買賣，

這都是事到臨頭逼出來。

滕子京他本是三品冠戴，

一朝被貶作府臺。

他雖然走麥城血性猶在，

不甘淪落作庸才。

巴陵郡府庫空萬般無奈，

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也施展不開。

因此我打破那陳規舊戒，

為夫君解危困我拋頭露臉到長街。

【內聲：“好酒”！

【滕子京上，腳下踉蹌。

李 氏（驚呼）老爺?。ι锨皵v扶）

滕子京拿酒來！

李 氏老爺，酒喝多了傷身??！

滕子京休得胡言，我不曾醉酒！

李 氏老爺，你今天怎么了？

滕子京夫人哪！

（唱）滕子京郴州求借貸，

王鈞第他、他、他把我轟了出來！

李 氏什么？他竟敢轟你？你與他不是有師生之情么？

滕子京（唱）師生情早拋在九霄云外，

他是個欺師滅祖的狗殺才！

科場中我也曾把他關愛，

登高第他才有晉身之階。

誰料想，小人得志，他威風顯擺，

滕子京，一口惡氣，堵心胸，噎

肺腑，三日不曾吐出來！

李 氏王鈞第呀，我罵你這得志猖狂的小人！

滕子京罵得痛快！來人！

張、李（上）老爺。

滕子京拿酒來、我要與夫人暢飲幾杯！

李 氏不必拿酒，將我那箱籠兒抬了上來。

張、李是！【二家人抬箱籠上，復下。

滕子京抬來一口箱籠作甚？我要的是酒！

李 氏請問老爺，你去郴州，為了何事？

滕子京我去借調錢糧，以應急用。

李 氏如此說來，你的當務之急，乃是一個錢字？

滕子京若不是府庫空虛，一籌莫展，我又何苦去受那王鈞第的一番羞辱？

李 氏請老爺打開箱籠！

滕子京（打開箱子，愣住。揉眼再看）銀子？

李 氏是銀子。

滕子京多少？

李 氏二千兩。

滕子京二千兩？

李 氏哎喲喲，你看你看，這二千兩銀子，就把老爺你的眼睛都照亮了！

滕子京好??！

（唱）非是我見銀眼發亮

無錢的州官實難當

眼前有銀二千兩

我正好拿它派用場

李 氏這銀子你用得著？

滕子京用得著、用得著……且慢，哎，這許多銀子，你從何而來？

李 氏老爺急用，拿去便是，何必多問？

滕子京哦 是從天上掉下來？

李 氏你見過天上掉銀子？

滕子京那就是從地上長出來？

李 氏你見過地下生錢財？

滕子京天不掉，地不長，到底從何處得來？

李 氏老爺呀……

（唱）巴陵郡府庫空一籌莫展，

急壞你，新任父母官。

耳聽老爺聲聲嘆，

好叫為妻受熬煎！

因此上變賣了閨中細軟，

為的是與老爺暫解危難。

休怪我大街上拋頭露臉，

情急中實無奈還請寬原。

滕子京這就奇了，你有些怎樣的閨中細軟，竟能換來二千兩銀子？

李 氏你且聽了，碧玉簪一枝，換銀六百兩。

滕子京（震驚）六百兩？

李 氏釵頭鳳一對，換銀八百兩，還有碧玉手鐲一個……

滕子京且住，且??！你的那些首飾頭面，都是些尋常之物，哪一個肯出這天大的價錢？

李 氏這個么？還不是全憑你知州老爺的薄面。

滕子京原來如此……（大喝）來人！

張、李（上）在。

滕子京快快與我將這些銀兩退還原主！

張、李是（欲抬走箱籠）

李 氏住手！抬了回去。

滕子京退還原主！

【張千、李萬進退兩難。

李 氏老爺呀，你見了銀子，如同喜從天

降，一轉眼，你為何要將它退了回去？

滕子京好個糊涂的婦道人家！

（唱）滿箱白銀沉甸甸，

買下你鳳釵和玉簪。

買賣人誰不是工于計算，

為何出此大價錢。

這其間有奧妙不難想見，

分明是賄賂我新任州官。

夫人不信你且拭目看，

定有人上門來胡扯亂攀。

【二衙役上。

差 役啟稟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滕子京哦，是何等樣人？

差 役乃是四位客商。

滕子京嘿嘿，來了（揮手）與我退下。

【李氏與張千、李萬等下。

【周福、吳祿、鄭壽、王喜四商人上。

四 商叩見知州大人！

滕子京免了，四位高姓大名？

周 福在下周福。

吳 祿小人吳祿。

鄭 壽鄭壽。

王 喜呵呵，王喜。

滕子京你們到此何事？

四 商我們是夫人的生意朋友。

滕子京明白了，四位請看，你們的二千兩紋銀在此，速將夫人原物退回，銀子拿走。

四 商做成的買賣，哪有翻悔之理？

滕子京來人！抬著銀子，與我送客！

眾（大喝）走！

四 商我等有話要講

滕子京免開尊口。

眾走！

四 商（大嘆）唉，又是一個昏官！

滕子京轉來！哪里來的狂徒，敢說我是昏官！

四 商一時失言，大人息怒……

滕子京罵我昏官，必有道理，爾等定要與我說個明白!

四 商這……大人容稟！

（同念） 千年商埠在巴陵，

湘鄂黔川四會沖。

我等外來經商客，

實難斗過本地人！

拖欠貨款三年整，

虧了血本告無門！

前任知州司馬德，

昏官不肯理民情，

盼得新任州官到，

又將我等趕出門!

滕子京哦？是何人拖欠你們的貨款？

周 ?；卮笕?，東城李百萬，欠小人貨款銀子五千兩！

吳 祿西城王員外欠小人四千五百兩！

鄭 壽南門周財主欠小人七千兩！

王 喜北門趙大官人欠小人六千八百兩！

滕子京信口雌黃！生意人誠信為本，怎會欠下你們這許多的銀子！

四 商大人不信，有欠據在此！

滕子京（看）哎呀呀！白紙黑字，寫下憑據，竟然成了拖欠三年的爛賬！

鄭 壽還有十年八載的！

滕子京如此說來，這爛賬還不少？

周 福大人明鑒，歷年來討債告官的，不知多少。

滕子京（看欠據，斷然地）好，欠據留下，本府與你們作主！

四 商多謝青天大老爺！

滕子京且慢，我話未說完，青天二字來得太早。

四 商大人請講。

滕子京本府與你們追回爛賬，卻要分享其利。

四 商哦，回扣？甘愿孝敬大人！

滕子京錯了！不是孝敬于我，乃是充作公用。

四 商充作公用？

滕子京唉，岳州府百廢待興，學館急需修繕，堤防要趕緊修筑，尤其要興辦團練，剿滅湖匪，樣樣都要大把的銀子！

四 商既然如此，我等愿將討回的銀子，五五分成！

滕子京半數充公？

四 商一言為定！

滕子京好?。ㄖ赶浠\）四位，這二千兩銀子我暫且收下，日后如數扣除。

周 福夫人的首飾，我等即刻歸還。

四 商（歡天喜地，下）告辭，告辭！

滕子京四位好走。

滕子京張千，李萬！

張、李在。

滕子京二千兩銀子，抬入府衙交與主簿，速請石通判前來，我有大事相商。

張、李是！

【張千、李萬抬箱籠下，夫人上。

滕子京夫人，你都看到了？

李 氏老爺，你的主意絕妙??！

（唱） 連日來未曾把愁眉稍解，一時間卻恰似日出云開！

滕子京（唱） 卻原來與人追爛債，

一條捷徑可生財。

岳州府債務積案樁樁在，

我一案一案審下來，

欠債者我定然嚴懲不貸，

施一施雷霆手段有何不該——

李 氏（接唱）該、該、該。 （白）哈哈哈一為妻與老爺備酒去。（下）

【石光上。

石 光大人，府庫中二千兩銀子從何而來？

滕子京休管從何而來，我且問你，若用它辦理團練？

石 光可招募兵丁三百余人。

滕子京用它辦學呢？

石 光可將巴陵學館擴建一新。

滕子京哈哈哈，銀子真是個好東西，請看?。ㄊ旧倘饲窊?/p>

石 光欠債憑據？。不知大人何意？

滕子京速速與我仔細查詢，凡有欠債不還者，一概鎖拿到官，嚴加追問!

石 光大人要替人收爛賬？

滕子京收爛賬有何不可？

石 光這個……有道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鎖拿到官，未免過于苛責了吧？

滕子京不使雷霆手段，難顯菩薩心腸，只管照此辦理！

石 光是

【切光。

第四場

【一年之后。

【幕內合唱：

用雷霆手段，

顯菩薩心腸，

春秋一度，

富了官倉，

終有這百業興旺，氣吐眉揚。

【殘破的岳陽樓前。

【中秋之夜，一輪滿月。

【吳應啟、鄧翌晨、胥強，王子達四人飲酒賞月。

吳應啟（舉杯）列位大人，請！

另三人請！

【滕子京內吟誦：白駒過隙兮今又中秋……

【滕子京上。

滕子京（接誦）滿月如盤兮照我巴丘。前路茫茫兮我心依舊，把酒臨風兮樂以忘憂。

四官員大人好雅興！

滕子京岳陽樓前飲酒賞月，也算得賞心樂事，只是還有一人未到。

石 光（赤腳芒鞋，頭戴斗笠，肩背丈桿、一

身汗水上）來了來了——

四官員哈哈哈哈，石大人為何這般模樣？

石 光列位大人有所不知，只為要防洞庭水患，知州大人命我督造堰虹堤，石某前往湖灘丈量勘察，才弄得一身汗水泥漿。列位請看（指遠處、眾眺望）湖洲上火把通明、百姓們正在搶修堤埧以防秋汛！

滕子京石大人親力親為，實堪嘉勉。來，本府敬你一杯。

石 光謝大人。（入座）

王子達大人，一年來卑職日夜奔走，大半賦稅己然收繳。

滕子京呵呵，王主簿恪盡職守，勞苦功高，也該敬你一杯！

鄧翌晨大人，卑職擴建學館，廣招學子，也是大有起色，讀書求學，蔚然成風，大人請聽！

【一陣清脆悅耳的幼童讀書聲傳來：

昔聞洞庭水 今上岳陽樓

吳楚東南坼 乾坤日夜浮

親朋無一字 老病有孤舟

戎馬關山北 憑軒涕泗流

滕子京好好好！天下最動聽者，莫過讀書之聲，鄧大人辦學，功勞不??！

胥 強大人,卑職所辦團練，已剿清湖匪，請大人看看我團練的軍威！

【團練兵丁操練上。

【齊唱：

槍出一條線

刀砍一大片

三伏三九長操練

鐵打英雄漢！

滕子京真乃軍威雄壯，可圈可點！

眾大人籌辦有方，治理得當！

滕子京石大人。

石 光卑職在。

滕子京本府寫下書信寄往鄧州，二月有余了吧！

石 光不錯，二月有余。

滕子京屈指算來，這幾日該有回音了。

四官員不知大人寄的什么書信？

石 光大人寄的乃是一封求記書。

四官員求記書？

滕子京乃是請我的好友，鄧州太守范仲淹寫一篇岳陽樓記。

四官員岳陽樓記？

滕子京今日賞月，我有一言，敢問列位。

眾大人請講。

滕子京列位岳州為官，面對這殘垣斷瓦，年久失修的岳陽樓，心中有何感慨？

眾這個

滕子京列位呀——

（唱）自從上任岳州后，

我也曾數度訪危樓。

落日樓頭徘徊久，

千秋往事到心頭。

魯子敬閱兵臺依稀如舊，

恍若是赤壁周郎戰未休。

李太白倚欄干縱情詩酒，

杜子美憑軒涕泗流。

一時豪杰人去后，

雪泥鴻爪蹤跡留。

舉頭猶見當時月，

哪堪這一輪滿月照殘樓。

因此我一年來滿懷愧疚，

要將這岳陽樓落地重修。

眾重修岳陽樓？

石 光大人邀我等賞月，其意在此。

滕子京列位意下如何？

眾談何容易？

吳應啟大人，重修此樓工程浩大，且要耗費巨資，絕非易事??！

兵 丁報——驛站有公文送到！

滕子京（接公文，精神一振）掌燈上來（燈下看公文）好，好，好??！

眾岳陽樓記到了。

滕子京（陶醉）范希文，如椽巨筆??！

【眾人傳閱《岳陽樓記》。

石 光（背誦）余觀乎，巴陵勝狀，在洞庭一湖，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 氣象萬千，此則岳陽樓之大觀也……

滕子京（背誦）若夫霪雨霏霏，連月不開，……登斯樓也，則有去國懷鄉，憂讒畏譏，滿目蕭然，感極而悲者矣！

石 光（背誦）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另一表演區。范仲淹揮筆疾書。

范仲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乎?。[去）

滕子京修樓之舉 勢在必行了

（唱）黃鐘大呂風雷驟，

范公巨筆寫春秋，

浩蕩文風摧枯朽，

字字扣擊在心頭!

天地有此雄文在，

豈可無有岳陽樓？

還望列公施援手，

同襄盛舉共畫謀。

我要將岳陽樓記往上奏，

直達天子與王侯。

蒼天賜我范公記，

哪有個修不成的岳陽樓。

【內聲“冤枉 哪——”

【一婦人上。蔡師爺暗上

婦 人冤枉?。ü颍?/p>

四官員真乃掃興！

滕子京有何冤情，起來回話！

婦 人大人哪，今日中秋佳節，家家團圓，我家官人卻被官府鎖拿，關在牢獄，不能與家人團聚，豈不冤枉？

滕子京哦？你家官人姓甚名誰？

婦 人回大人，我家官人姓李，人稱李百萬。

滕子京大膽！你家商行辦得紅火，卻欠外來商家五千兩銀子，三年不還，還敢喊冤！

四官員老賴!

婦 人大人哪

（唱）坐賈行商作買賣，

難免債務有往來。

幾曾見官府出頭來逼債，

幾曾見欠債引出牢獄災。

中秋夜月團圓萬家安泰，

我的夫身陷牢籠苦難捱。

問老爺嚴刑峻法理何在，

你無有愛民心枉為府臺。

滕子京好一個利嘴快舌的刁婦，速去與我等籌集銀兩，保赦你家官人。

婦 人冤枉！

【蔡師爺披斗篷擊掌上。

蔡師爺好一個青天大老爺！

滕子京你是何人？

蔡師爺一個多事之人。

滕子京誰要你來多事？

蔡師爺路見不平，不忍袖手旁觀。

滕子京有什么不平之事？

蔡師爺敢問大人，李百萬拿入大牢身犯何罪？

滕子京欠債不還，本府代為追討。

蔡師爺大宋刑律，并無欠債不還拿入監獄這一條，你這分明是濫用刑法？

滕子京好大口氣，你到底何方神圣？

蔡師爺（掀開斗蓬，露出臉來）鎮撫使身邊師爺。

【眾人一齊愣住。

【蔡師爺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吳應啟大人哪，蔡師爺笑里藏刀，鎮撫使隨后定會興師問罪，還是將那些欠債的人犯釋放了吧。

滕子京萬萬不可，放了人犯、誰來歸還欠債。石通判！

石 光卑職在。

滕子京速去提審一干賴賬的人犯，務將所有欠債追回。

石 光是?。ㄏ拢?/p>

【切光

第五場

【幕內合唱：

說荒唐，不荒唐，

州官作了老賬房。

殫精竭慮費周章，

算一筆千秋賬。

【滕子京翻帳薄，撥算珠十分投入

【石光挾一賬本上。音樂停。

石 光大人……

【滕子京凝神算賬，似無所聞。

石 光大人！

滕子京哦，石大人來得好，我正要問你，重修岳陽樓需用多少銀子？

石 光卑職預算下來，連工帶料，需耗銀萬兩。

滕子京萬兩之數，倒也不難。你來看，（石湊身桌前、滕指算盤）連日追討欠債，加之剿滅了湖匪﹐賦稅大增、我胸有成竹了！

石 光大人，重修岳陽樓，只恐尚無定論。

滕子京這是從何說起？

石 光湖廣鎮撫使王大人已到岳州，下榻在驛館了，只怕他要從中作梗！

滕子京王鈞第么？我早有耳聞，他來了三日了。

石 光大人早已知道，何不前往驛館看望？

滕子京有道是行客拜坐客，豈有我去看他之理！

石 光大人，他是封疆大吏，這上下有別……

滕子京休得多言！

石 光卑職冒昧?。〒u頭下）

滕子京唉！

（唱）我也知王鈞第來者不善，

只恐他逞威風，肆意刁難。

不由我一時方寸亂！

【王子達、胥強、鄧翌晨、吳應啟上。

四官員大人！

（接唱）你為何安坐衙齋無事一般？

滕子京列位來此作甚？

四官員請大人上轎。

滕子京上轎？去往哪里？

四官員拜訪鎮撫使！

滕子京不去，不去！

吳應啟哎呀大人哪，去年拜壽，大人不許我等前往，如今鎮撫使來了，大人又不肯前去拜望，豈不叫我等左右為難？

滕子京這有何為難，列位去去便是。

四官員官場之中，自有尊卑上下，藐視上官，有犯上之罪！

滕子京依你們看來，他王鈞第為尊，我滕某為卑？

四官員啊，大人……

滕子京列位哪里知道，想當年，王鈞第進京應試，我任副主考，他是我門下的弟子。

四官員哦！原—來—如—此。

【內呼：“鎮撫使大人駕到——”

四官員（一齊躬身施禮）迎接王大人！

王鈞第（念）下榻驛館無人問，好個狂傲的滕子京！知府大人，本使看望你來了！

滕子京有勞大駕，愧不敢當?。ㄊ┒Y）【王鈞第向滕子京施禮。

四官員（激動萬分）哎呀大人哪！

（同唱）見此情好叫人萬千感慨,

王大人竟有這赤子情懷！

王鈞第怎么講？

吳應啟（唱） 身居高位本色在，

鄧翌晨（唱） 鎮撫使屈尊拜府臺。

胥 強（唱） 尊師重道為表率，

王子達（唱） 不愧治國棟梁才。

四官員（唱）一時間好叫人心潮澎湃——兩行熱淚灑下來！

滕子京（笑）哈哈哈

王鈞第尊師重道，君子之行，理所當然！

四官員二位大人正好暢敘師生之情，我等告退。（欲下）

王鈞第且慢！本使有話要問列位。

四官員大人請講。

王鈞第本使來在岳州，已有三日，爾等因何置若罔聞？

四官員這個……那個……

王鈞第講！

四官員回大人，我等位卑官小，但憑知州大人吩咐……

王鈞第（大笑）哈哈哈，明白了，爾等退下！

四官員是是是……（下）

王鈞第恩師大人。

滕子京賢契。

王鈞第岳州府知州！

滕子京鎮撫使大人！

王鈞第本使今日大開眼界了。

滕子京怎么講？

王鈞第原來岳州官員眼中，只有你這個州官，無有我這湖廣鎮撫使！看來師爺所言不差，岳州府不在王某管轄之內了。

滕子京言重了，大人來在岳州，有失迎候，都只為下官忙于公務，一時疏忽。

王鈞第好一個忙于公務，想是要重修岳陽樓！

滕子京不錯，卑職正在籌劃之中。

王鈞第這等大事，怎不向本使稟報？

滕子京造福一方，乃我份內職守，想來無須稟報。

王鈞第如此浩大工程，所需銀兩多少？

滕子京萬兩之數。

王鈞第萬兩紋銀，從何而來？

滕子京這個……啟稟大人，下官到任一年有余，雖不敢邀功請賞，卻也略盡職守，整肅了吏治，剿滅了湖匪，扶掖商賈，獎勵農耕，因此賦稅大增，府庫已有些盈余了……

王鈞第慢來！你替人追討舊債，五五分成，可有此事？

滕子京乃是商家自愿獻納。

王鈞第欠債之人，如何處置？

滕子京鎖拿到官，追討債務。

王鈞第怎樣追討？

滕子京嚴加訊問！

王鈞第訊問無果？

滕子京收監入牢

王鈞第拿人多少？

滕子京五十余名！

王鈞第得銀幾許？

滕子京九千余兩！

王鈞第（突然拍案）滕子京啊 滕宗諒，你本因推行新政而遭貶，如今，仍然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濫施刑罰、巧取豪奪，莫非要在岳州再行新政不成?。ǚ餍涠ィ?/p>

【滕子京木然而立。

李 氏老爺，你……你禍事臨頭了！

滕子京夫人不必驚慌！我已將岳陽樓記奏

明圣上，萬歲英明天縱，定會體察我

重修岳陽樓的一片苦心。

李 氏奏明圣上，又有何用，天高皇帝遠，萬歲爺怎會理睬你小小州官的一紙

奏章？

滕子京倘若如此，只好聽天由命了！

李 氏老爺呀！

（唱）災已近，禍將來，

欲加之罪躲不開！

王鈞第湖廣為主宰，

你何苦與他作對臺？

想當初在朝堂孤忠耿介，

天顏一怒貶下來。

身為貶官性不改，

你就該辭官歸去退守書齋！

滕子京夫人哪！

（唱）你將這貶官二字來提起，

觸動我肺腑與心脾！

官場九品十八級，

一級之差隔云泥，

有幾多仕途人耗盡心力。

四面鉆營找階梯，

巴結逢迎送厚禮，

只為級級往上提。

為夫我遭蹉跌連貶六級，

作州官依舊是凜凜一軀，

讀罷了范希文岳陽樓記。

驚雷震耳大音稀，

不為厚祿沾沾喜，

不因謫貶自悲凄。

高居廟堂思民疾，

遠在江湖望京畿，

榮辱毀譽渾不計。

哪管升降與高低？

縱將為夫貶到底，

我也是，不改初衷，奮蹄老馬，

心憂社稷一布衣！

李 氏（情動于衷）老爺——

滕子京夫人——

【切光。

第六場

【合唱：

洞庭波兮木葉下，

猶有孤雁落平沙。

州官筆，名樓畫，

繪滿西天似彩霞。

【合唱中滕子京吳應啟等與工匠們在丈量岳陽樓樓基

鄧翌晨啟稟大人，能工巧匠，均已請到。

胥 強修樓木料已然備齊。

滕子京好，萬事俱備。

四官員只等大人下令開工了！

【石光匆匆上。

石 光大人，大事不好，蔡師爺他……

滕子京他怎樣？

石 光他帶人將府庫查封了！

【眾人大驚。

滕子京你待怎講？

石 光蔡師爺將府庫銀子查封了！

滕子京（勃然大怒）好大的狗膽！區區一個師爺，竟敢查封我的官倉，此人現在何處？

蔡師爺不勞動問，我來也。

滕子京來的可是蔡師爺？

蔡師爺正是在下。

滕子京（厲聲）放肆！鉆營取巧的小小師爺，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大宋王法何在？

蔡師爺（冷笑）哈哈哈，滕知州稍安勿躁，你濫施刑罰，糜費民財，罪證俱在。鎮撫使大人乃是至誠君子，礙于師生名份，不愿對你親審親問，已將你的罪案交付我來辦理了！

滕子京交由你來辦理？

蔡師爺不錯。

滕子京你要對本官親審親問？

蔡師爺正是。

滕子京哈哈……（大喝）來人！

【二兵丁應聲上。

滕子京將這狂徒拿下！

二兵丁是！

蔡師爺誰敢？

滕子京拿下！押入大牢！

二兵丁走?。ㄑ翰處煚斚拢?/p>

滕子京石通判！

石 光卑職在。

滕子京速去府庫查看，如有阻攔，一并拿下！

石 光是！

吳、鄧攤上事了

胥、王攤上大事了。

【石光欲下。

【蔡師爺大搖大擺上，逼得石光步步后退。

蔡師爺（大呼）鎮撫使大人到！

【帶刀校衛引王鈞弟上。

眾迎接王大人！

滕子京大人，你到底出頭露面了。

王鈞弟是你逼我出頭露面。

滕子京（淡淡一笑）怎么講？

王鈞弟滕宗諒??！恩師大人。王某原本礙于師生名份，顧及顏面，你既敢拿下我的師爺，那就怨不得我了！

（唱）大宋刑律你知曉，

何曾有欠債入監這一條。

你濫用刑法失仁道，

民心不服怨聲高。

危樓一座重建造，

鋪張糜費把功邀。

樁樁件件罪不小，

有勞隨我走一遭。

來人！

四校衛在！

王鈞弟將滕子京拿下！

四校衛是！

【二校尉拿住滕子京。

眾哎呀大人哪?。R跪）

石 光鎮撫使大人，滕知州上任二年，功績

顯著，百姓皆知呀！

吳應啟筑堰虹堤、修通和橋。

鄧翌晨擴建岳州學館。

胥 強剿滅洞庭湖匪！

王子達籌劃修樓、功不可滅呀！

四商人這債款是我等自愿捐獻的呀！

眾請大人明鑒！

滕子京（停頓）呀！

（唱）眾同僚雙膝跪可悲可嘆，

一個個戰兢兢倒也堪憐。

（白）列位請起！

【眾跪地不起。

眾鎮撫使大人！

滕子京與我起來！

（唱）且寬心，放開膽，

潑天大罪我一人擔。

倘有不測和兇險，

概與諸君不相干。

滕某心中只一念，

岳陽樓定要矗立洞庭邊。

要把那范公記刊刻成匾，

留與兒孫代代傳。

了卻此 心頭愿 生無憾 死亦甘，

任后人 評說我，

一意孤行的小州官。

【校尉押滕子京欲下。

王鈞第滕知州，請吧！

滕子京且慢，事已至此，我有句話請問王大人。

王鈞第講！

滕子京你可知我為何一定要重修岳陽樓？

王鈞第好大喜功而已！

滕子京來呀，《岳陽樓記》呈與王大人一觀！

【衙役應聲，呈上《岳陽樓記》

【王鈞弟看岳陽樓記，為之震驚

王鈞第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

【畫外音：“是進亦憂，退亦憂，然則何時而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歟！”

滕子京此乃范仲淹為岳陽樓寫下的絕妙文章，我已將它奏明圣上，王大人身為兩榜進士，有何觀感？

王鈞第這個……

【內喊：“圣旨下”！

王鈞弟快快與我一同接旨！

【捧旨官上

捧旨官圣旨下！

眾（齊跪）萬歲！

捧旨官（宣旨）圣上詔曰，范仲淹岳陽樓記，字字珠璣，震古鑠今，有此名文，豈可無樓？著岳州郡守滕子京速速重修岳陽樓，并將范文張匾懸掛，欽此。

眾圣上萬歲萬萬歲！

【王鈞第上前接旨。

捧旨官滕子京接旨！

滕子京臣滕宗諒領旨。哈哈哈，列位！

眾（高聲）在！

滕子京重修岳陽樓，即日開工！

眾開工嘍！

【切光。

【燈復明。美侖美奐的宋代岳陽樓熠熠生輝。

（合唱）只因文光耀北斗，

遂有岳陽天下樓，

遷客何幸為太守，

博得英名萬古留！

【當代游客在岳陽樓游覽。

【游客們漸漸聚攏，組成合唱隊。

【全劇終

（演出單位：岳陽市巴陵戲傳承研究院）
（劇照攝影：謝雨）

【責任編輯：李薇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