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汪老致敬

小米

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當文學青年開始，不知讀過多少小說，更不知喜歡過多少人的小說。讀過了，喜歡過了，又都忘了。但讀過老汪（汪曾祺）的《露水》之后，卻怎么也忘不掉，不僅忘不掉，后來，凡能見到老汪的小說，必定找來讀讀，如能擱在身邊，得了空閑，還得讀讀，再反復玩味，揣摩揣摩。

后來老汪就去世了，他的地位就在我心里，上升成汪老了。也是很快就得知，人民文學出版社要給汪老出全集了。我一直關注著，汪老的全集很快就出來了。我也是很快就有了購買《汪曾祺全集》的機會：一個朋友去省城出差，專門問我有沒有什么可代勞的。我當即托他，一定給我買一套《汪曾祺全集》回來。朋友也是個讀書人，也喜歡汪老的文字，他在省城跑了好幾家書店，果然為我購得一套。

這是我第一次購買一個作家的全集。這也是我惟一一次，購買某個作家的全集。這更是我迄今為止，買書花錢花得最多的一次。從此，汪老的全集就成了我的案頭書、枕邊書、廁旁書，寫作之余，偶爾讀讀，睡前還能讀讀，如廁也可順手翻翻。

我讀完了汪老的所有小說。其中大部分，讀了不止十遍。

到現在為止，我仍然常常讀讀汪老的小說。

我寫小說也有二十幾年了。為人為文，雖受汪老影響很深，卻是不敢輕易向他學習。我知道我的閱歷還不夠，對人生的領悟也不夠，對這個社會看得更不是那么透。不是不想學習汪老，是我不敢。

就在不經意間，在我的系列小說《故鄉往事》創作完成之后，我有了一段時間的空白與茫然，對于小說，我居然不知該寫什么、該怎么寫了。也就在那一段時間，我不經意間，寫了《天作之合》和《擦肩而過》。寫了這兩篇小說之后，我好像調整過來了，也就不再順著這個路子寫了。

其實，我一直想像汪老那樣寫小說，我一直想寫他的那樣的小說。等我回過神來，我又不敢那樣寫了。我怕汪老罵我，說我學得不像他。一晃幾年過去了。也是最近才想起，何不把這兩篇小說投出去，興許能夠發表出來哩。

我一直在想汪老關于小說的那些話，我一直想讓我的小說，跟汪老的一樣，有一些煙火氣息、市井氣息，我一直想讓我的小說有一些抒情的氣息、超脫的氣息。

我也知道，不是無人賞識汪老的小說，相反，他的小說一直很受人們喜愛。那么，為什么那么多年輕的作家，沒人（或很少有人）學習汪老？

我現在才知道，汪老不是學出來的，學也學不像。

我還知道，汪老的小說，是他自己的，是從他的骨子里流淌出來的。汪老的小說，和他的品性、識見、學養，都是分不開的。我等后輩，只能學得皮毛，很難學到精神。

好只好在，我也只是偶然為之。

作為一個所謂的作家，我覺得，我應該更深入更深入地，把精力放到現實生活里面去。我認為我做得還不夠。

所以，僅以此二篇小說的創作，作為對汪老的致敬。等我積攢得足夠了，等到十年以后，若干年后，我還得回過頭來，繼續學習汪老。

責任編輯：李 ?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