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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亞諾利電影:一種想象性的寓言

2016-03-24 08:54羅霞
電影文學 2016年6期
關鍵詞:想象性寓言

[摘要]法國青年導演澤維爾·吉亞諾利僅拍攝了五部故事長片就三次入圍歐洲三大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吉亞諾利的藝術造詣之深體現在作品中的方方面面,小到法國的新極端電影,大到商業巨作,其都能發揮得游刃有余。為了將自己營造的氛圍控制在一個可接受的范疇內,吉亞諾利特別注意對一些關鍵元素的使用,他用夢魔來形象化人類的情感問題,再通過對夢魘的克服與超越,完成一種想象性的療治。

[關鍵詞]導演澤維爾·吉亞諾利;想象性;寓言

吉亞諾利的影片有著多元化的題材,既包括法國新極端電影熱愛展現的欲望與死亡,又包括童話愛情片中纏綿悱惻的煽情和回憶、劇情片里血腥的犯罪與心靈的拯救。無論哪一種類型的影片,其作品中所呈現出來的寓言都是自證預言類型的。他勇敢地喚醒沉睡中的夢魔,然后與之進行正面的對抗,以達到自我情感治療的最終目的。鑒于此,筆者將認真剖析存在于吉亞諾利電影作品中的極具想象性的寓言,緊扣結構中的關鍵要素,分析其是如何建構并完成超越的。

一、寓言

雖然只創作了五部故事長片,但吉亞諾利始終將發生在個體身上的困惑放在第一位,并嘗試給予其幫助。在其作品的結尾之處,他都會借用各種關鍵元素肯定或者否定影片中主人公的抉擇,給困惑一個明確的回答。所以與很多擅長設置懸念、給觀眾保留足夠空間的導演相比,吉亞諾利則更直接,其電影內容也通常會包含自證預言式的寓言。

充滿想象性的、自我應驗式的預言就是自證預言的通俗解釋。一般情況下是由對某種情形產生的錯誤判斷引起的,經過一些驗證最后得出肯定之前“錯誤”判斷的結論。莎士比亞筆下的《麥克白》就是一個最有力的證明,為了讓女巫說出的有利預言變成現實,麥克對國王痛下殺手;而那些有害于自己的預言他也斷然不想讓其真的發生。因此,麥克將班柯殺害后又將矛頭指向了麥克德夫,但他的所作所為并沒有阻止預言的一一兌現。結局依然是班柯的后人成功登上寶座,而他自己則死于麥克德夫之手。也就是說,即便能夠預言到結局,也不能真正地去改變或者躲避,因為之所以稱其為預言,就說明其必然會成為事實。

對吉亞諾利電影中蘊藏的自證預言進行分析,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短片《采訪》。故事的主人公是一名法國記者,也是一名資深的影迷。電影在開片便設置了一個預示著結局的場景:主人公抱怨著說:“我對她真的是厭惡至極,這個女人一貫的作風都是同意接受采訪卻從來不出現?!苯又盅a充道:“有個來自意大利的記者,千辛萬苦地找到艾娃·加德納想對其進行一次專訪,卻被她殘忍地拒絕了?!彪S后,影片卻花了大量的篇幅演繹這位法國年輕記者為采訪加德納做的準備工作,在表現其對自己工作的認真負責之外,也體現出他對這位影星的喜愛。即便他如此努力嘗試改變,預言照樣成為現實。由于加德納是一位公眾人物,所以自然有很多媒體了解她的行為作風,當這位法國記者只能隔著叫門器進行采訪時,已經驗證了預言的真實性,同時也與開篇提到的加德納的風格吻合。這是一部充滿無奈和幽默的短片電影,吉亞諾利自己給出了一個預言,然后又去證明其存在的真實性,并深入思考了真實與媒體間的復雜關系。

雖然同樣采用自證預言的結構形式,但吉亞諾利在故事長片中的情境設定遠遠不同于短片《采訪》里的那種輕松幽默。就像電影《超級明星》,他就為劇情設定了一個非常極端或者說嚴肅的情境,并借助名醫圣巴赫波姆之口向人們解釋了他所認定的自證預言的概念:“每個人都有心中最害怕、最難以面對的困境,但必須將自己放置于這種困境之中并嘗試正面面對它并超越它?!睆钠溟L片電影的敘事結構中不難捕捉到,吉亞諾利其實并不介意劇情中的語言是直接表現出來的還是間接滲透的,是自己說的還是出自他人之口,他所在意的是這種語言最終都會成為現實。借助電影結局對劇情的反饋,讓人們正視自己不愿面對但又真實存在的夢魘。另外,吉亞諾利并不僅僅是為了制造一個來自個人心中恐懼的夢魘,以完成公式般的自證預言模式,其核心目的在于針對這個困境可以得出怎樣的答案。因此,他的作品都是建立在人與人之間的情感糾葛之上,因為個人情感的差異會令多個預言同時存在,那么自證需要的夢魘也就不是只有一個。

借助情境的假定設置來完成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情感寓言的闡述,是吉亞諾利使用自證預言的目的。而從結果來看,他這種結構方式的確也得到了觀眾的認同。

二、并置的真假虛實與難辨虛實的情境

電影來源于生活卻高于生活。對生活中存在的現實進行收集與整理,為其填充一定的虛構性和假定性,再配以奇觀改寫便能締造出一種實踐,即電影。所以,電影并不是真的“純屬虛構”,而是將“真實”貫穿在劇情中的每個角落和各個層次之中,由創作者進行自由支配。吉亞諾利非常善于對情境元素的控制,當夢境、黑夜、片中片和攝影等景觀交叉出現在觀眾眼前時,人們會失去正常的判斷能力,何為真實,何為虛幻就變得越來越模糊;另外,引發沖突的誘因也不會只有一個,這些因素也斷然不會同時出現在一個行為或者場景中,但電影卻這樣做了,就是用一些看似虛假的組合完成對真實沖突的演繹,以印證電影中的寓言性。

多重轉述是導演吉亞諾利在另外一部長片中使用的手法。電影《一場冒險》的開篇鏡頭便是一座明亮的錄像帶檔案館,其格格不入地矗立在黑暗之中,突如其來的朱利安女友的弦外之音將影片的基調定為倒敘。雨夜,透過朱利安的視野觀眾第一次捕捉到布麗埃爾的身影,而劇情發展到現在已經出現了雙重轉述。后來,當朱利安觀看《諾斯費拉圖》時,里面漂亮女人在雨夜橫穿馬路的情況恰好與自己之前的預見發生了重疊。這樣的劇情安排頗有片中片的色彩,而且極富超現實感。而白天在超市相遇后的窺視跟蹤,通過檔案館的轉場后,連接第二次夜晚相遇,依然是通過朱利安看到布麗埃爾(視點前置后的反打鏡頭),則更有兌現白日夢的意味。出于好奇,朱利安展開了自己的跟蹤行為,并用攝影機記錄下來,借助攝影機鏡頭方向的轉換來體現錄像被朱利安拿走時的神秘感。更神奇的地方是,在朱利安播放自己拿到的錄像時,里面的布麗埃爾居然對這鏡頭說:“到此為止吧,停止拍攝?!边@在某種意義上是在阻止朱利安觀看接下來的內容,但下一個畫面卻是情夫用槍指著布麗埃爾。這更像是朱利安的一場白日夢在現實中上演了。整部電影的情節讓觀眾難辨虛實,是一種想象性的寓言。

于界限模糊的劇情中,更容易成功進行預言的植入,同時也能為后面的佐證提供足夠的能量。就像電影《源頭》中小鎮上的居民同菲利普·米勒一起慶祝高速公路開工時,空曠的土地以他為中心,閃爍著大燈的鏟車、卡車等以一順一逆的形式在其周圍旋轉,從點到線、從空間到時間的切換令整個場景充滿了不真實感,令其更像是一場慶祝宴。吉亞諾利在一開始就預示出了這個工程的成功,同時也預言了菲利普·米勒重新認識自我的成功。

三、夢魘的想象性解決

于細微之處挖掘更深層次的存在,吉亞諾利就是這樣,其將電影的核心定格在對個人情感的關注之上,從不同情感問題的差異之中展開犀利的論述。在短片《采訪》中,青年記者本身就擁有非常濃郁的迷影情感,但是經過萬般努力,他卻只能隔著一道門進行采訪,顯然情感與現實之間產生了非常強烈的沖突。這即是導演的厲害之處,用假的手法進行真實的塑造,用假的情感作為喚醒真實情感的引子。想象性的寓言就是如此,假亦真時真亦假。

對于感情的糾葛,其實三角戀情才是最敏感的。就此,吉亞諾利拍攝了《渴望的身體》。影片的第一個鏡頭便是手持材料、身處醫院中的夏洛特,然后才出現了電影的名稱。再次切入正題的時候畫面中的第一個主角仍是夏洛特,只不過情境變成了海水里,旁邊的保羅則側坐于海灘上的礁石上。鏡頭切換到對夏洛特正面表情的特寫,將他此時的迷茫表現得淋漓盡致;然后忽然一轉,地點變成保羅的宿舍,當被舍友問及夏洛特的行蹤時,保羅僅僅用“就那樣”一帶而過??臻g上的分割令他們變成兩個獨立的個體,就連勉強的聯系也顯得尤其壓抑。

綜上分析,自證預言的過程就是用后面的結果證明前面的推斷。這是一個可能充滿荊棘的過程,它會直擊個人情感中最脆弱的部分,將苦難放大并塑造出一個夢魔,逼迫個體去克服并且解決。換言之,要將個體生命中無處不在的病痛匯總在一處,形象化為一顆足夠大的腫瘤,然后下定決心忍痛剔除,以免病入膏肓。吉亞諾利在創作敘事結構中靈活應用了自證預言的過程,真實表達了人們要敢于自我突破的思想。

四、自證預言

《一場冒險》中的夢游癥患者布麗埃爾再也無法忍受已婚情人的身體加精神的控制,終于在最后一次夢游中將其殺死。沒有了外界的壓力,她的情感問題便得到了暫時的釋放,同時預言也最終成為現實。對于未來,仍然有很多不確定的事情,不過能夠與兒子一起前往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的確非常值得憧憬。所以,布麗埃爾是為了結束夢游而最后夢游了一回,昨日的結束便意味著今日的開始。死亡是最極端的表現,也是感情糾葛中無奈的選擇。

從社會道德觀的情感角度出發,《一場冒險》的結局略顯極端。換言之,這是一種病態的解決情感問題的方式。不過,當時法國電影界正接受著新極端電影文化潮流的沖擊,產生這樣的作品也情有可原。而且隨著文化潮流的前進,這種亞健康的情感得到了治愈。電影《源頭》就是最直接的證明。主人公菲利普·米勒自出場就是一個刑滿釋放的“罪犯”。但社會的現實并沒有允許他馬上改過自新,在其行騙的歷程中,慢慢遇到了自己的愛情,且與一個小鎮發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系。在這個過程中,無論是對愛情還是對責任,他都有過自己的彷徨。不過,在他堅持幫小鎮修好高速公路之后,便進入了徹底的反省,在重新認識自我后便勇敢地迎接警察與未來的來臨。

對于比較敏感的三角關系,吉亞諾利給出了更加溫情的解決方式。在電影《渴望的身體》里,夏洛特在得知自己身患腫瘤的同時收到了保羅和尼農背叛自己的消息。所以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出手打了尼農。當感情問題發展到無法調節的地步,他卻要接受真正的腫瘤切除手術。這不僅僅是對身體毒素的一種清理,更是對感情毒瘤的連根拔起。經過這件事,保羅的責任感爆發,并嘗試緩和三個人之間的關系,希望建立一種新的平衡。不過,從某種角度上分析,這種闡釋很大膽但效果一般。

娛樂圈本來就是瞬息萬變的,前一秒可能風光無限,后一秒便可能無人問津。就像《超級明星》中的主人公,他其實并沒有成名的打算,卻誤打誤撞地將自己暴露在公眾的視野當中。在他還沒有捋順個中原因之前,又突然被公眾厭棄了。影片從一開始的情節設定上就預言了主人公后面慘遭厭棄的結局,或者可以將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看成是一場極具想象性的寓言故事。吉亞諾利導演就是這樣,敢于打破人物原有的生活方式,給他們編制一個美好的、充滿誘惑的、極其不現實的夢,當他們沉浸其中的時候再無情地將其拉回現實。在現實與非現實、真真假假之間勾勒出諷刺性的寓言框架。

五、結語

尋找情感問題的沖突點,為這個沖突點制造一個夢魔,然后通過個人的自我覺醒克服夢魔,學會超脫。這就是吉亞諾利利用自證預言來完成的對內心恐懼情境的一種自我超越,也是其電影中寓言敘事策略的最后一步。因為他對人類的情感抱有信心,因為其渴望情感的再生和創造,所以每部電影的結局都會盡量趨于圓滿。吉亞諾利導演在用自己的方式啟迪人們:要學會從希望的視角挖掘安置自己情感的新方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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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羅霞(1981—),女,湖北武漢人,碩士,武昌工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歐美語言文學與翻譯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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