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壩 一盞馬燈

那一盞 被一群黑暗中翻山越嶺走了許久的人

于云貴高原點亮的燈 在茍壩的一間房子

里亮著

一片燈芯的嫩葉 被激烈的風 吹得

忽明忽暗 如一只掙扎 尋找 辨認的眼睛

未舉手表決的毛澤東

順手提起了他的馬燈

他沒有舉起的手

離馬燈最近

那時 他從濃烈嗆人的煙草氣息中

聞到了一股火藥的味道

一不小心 這盞用心血和軀體點亮的燈就

會撲滅

毛澤東 急匆匆地走著 腳步

比白臘河水快 身影比馬鬃嶺暗

他右手提燈 左手叉腰 仿佛扶著紅軍的腰

不要彎曲 倒下

之所以 要趕夜路 要手提馬燈

是因為紅軍還未走出黎明

不得不借婁山關如血的殘陽

給路一些火焰 一些明亮 一些刺破黑暗的

血紅

不能讓黑夜更長 必須

手提馬燈趕路 必須讓八角帽上的紅五星

噼噼啪啪 迸射出耀眼的火光

他成為1935年3月11日夜 最明亮的一盞

當茍壩所有吹滅的馬燈朝他望過去

都一閃一閃睜開眼睛

并舉起燈芯的手

為毛澤東的馬燈表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