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剛
南陽魯褒作《錢神論》以譏之曰a:“錢之為體b,有乾坤之
象a,親之如兄,字曰孔方。無德而尊,無勢而熱,排金門,入紫闥b。??墒拱?,死可使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是故忿爭非錢不勝c,幽滯非錢不拔d,怨仇非錢不解e,令聞非錢不發f。洛中朱衣、當涂之士g,愛我家兄h,皆無已已,執我之手,抱我終始,凡今之人,惟錢
而已!”
〔選自《資治通鑒》卷八十三,晉惠帝元康九年(299)〕
a 魯褒:生平見《晉書》卷九十四《隱逸·魯褒傳》。魯褒生卒年不詳,《錢神論》大約作于惠帝元康時代。傳云:“元康之后,綱紀大壞,褒傷時之貪鄙,乃隱姓名而著《錢神論》以刺之?!?錢神:謂錢的力量,如同神物,故稱錢神?!稌x書·魯褒傳》收有《錢神論》部分內容,清人嚴可均輯《全晉文》,又根據《藝文類聚》《初學記》相關內容,合抄而拼成?!顿Y治通鑒》在這里選了一小段。
b 體:錢的形體。
a 乾坤之象:天地的形狀。古人認為天圓地方,此句意謂銅錢外廓圓似天,內孔方似地。
b 金門、紫闥:指皇宮。
c 忿爭非錢不勝:訴訟爭斗,沒有錢就無法取勝。
d 幽滯非錢不拔:官運不通,沒有錢就不能獲得擢拔。
e 怨仇非錢不解:怨禍仇恨,沒有錢就不能獲得解除。
f 令聞非錢不發:好的名譽,沒有錢是產生不出來的。
g 洛中:洛陽,西晉首都。朱衣、當涂之士:高級官員身穿朱紫之服,朝廷掌權之人稱當涂之士。
h 家兄:此處指錢。后世稱錢為孔方兄,即依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