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未茲
在芝加哥大學法學院的錄取郵件到來之后,我又收到了一個郵包,里面除了有一份紙質版錄取通知書外,還有兩本關于學校的畫冊。錄取通知書里特別提到下個月有新生招待會。此后,在我的郵箱里,向我推薦招待會的郵件陸續被發來。
一年級的美國人說我現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參加這個招待會。
二年級的華裔學姐說要在招待會期間請大家喝早茶。
一位教授發郵件說自己在三四個學校教過書,他希望在招待會上見到我。
我決定去看看。
在招待會上,陪我們吃飯的有開朗的高年級同學。一位很和善的教授主動走到我們的餐桌邊,告訴我們入校后有一場教授隊和學生隊的知識競賽。
“主要是些什么內容呢?”這勾起了我的興趣。
教授回答說:“都是些邊邊角角的常識性問題,比如去年的一道題是:字母‘i頭上那個小點的正式名稱是什么?”
全桌人都在冥思苦想。
“沒人搶答?那我就說了,叫tittle?!?/p>
“還有什么問題呢?”一個金發女生躍躍欲試。
“芭比娃娃的全稱是什么?”教授俏皮地眨眨眼。
“Barbara?”有人猜。
“差不多,叫Barbara Millington Roberts?!?/p>
周圍人發出一片感嘆聲。
“沒什么啦,”他說,“每年都是教授隊贏,因為出題人也是些老爺子。要是考Lady Gaga之類的題,我就不會答了?!?/p>
這位教授的大名如雷貫耳,他有耶魯大學法律專業和化學專業兩個博士學位,在“芝大”當過多年院長。誰曾想到他會陪新生吃飯,還會談起芭比娃娃和Lady Gaga。
這三天里,我們見到的教授都像芭比娃娃先生一樣平易近人,我想“芝大”的課堂一定是令人開心的。
既然已經知道“芝大”的好,我也想知道“芝大”的另一面。
在第三天院長演講后的提問環節,我抓住機會:“咱們這兒每年有多少人轉學?”
院長不慌不忙地說:“平常年份有兩三個,最多的一年有五個,但很少有人去哈佛和耶魯。轉學是個人原因,比如有人覺得芝加哥太冷,于是去了南方?!?/p>
我發現所有的演講者都真誠而坦率,承認“芝大”有弱點,但似乎并沒有觸及“芝大”的不足之處。
最后一場講座結束了。招生辦的所有老師在會場出口一字排開與大家道別,和離場的學生們再次握手。和我握手的是當時面試我的希爾先生,他叫著我的名字,說了句“我們秋天見”。
可能他并不記得我,只是瞅見了我胸牌上的名字,但晚上我開始自作多情,怕自己秋天不出現會讓希爾先生難過。
“芝大”秀雖然夸大,卻值得回味。
“芝大”法學院排名第五,處境有點尷尬。它的學術不如耶魯,名氣不如哈佛,校園不如斯坦福,就業市場不如“哥大”,于是它豎起開心的大旗,把最賣力的招生官、最友善的教授和最熱情的學生湊到一起。
的確,有人被打動了。一個二年級的學姐曾告訴我,她來“芝大”一是為了它的全額獎學金,二是因為“芝大”比哈佛對她客氣多了。
不過,即使對沒有被打動的人,“芝大”的付出也沒有白費。參加“芝大”秀的耶魯男離開禮堂時故意落在后面,悄悄照了張自己和講壇的合影,沒準他將來出名后會來“芝大”講學。而在“芝大”目前的院長、教授、來演講的學者、律師中,大部分人都不是“芝大”出身,二十多年前他們中有多少人曾來看過“芝大”秀呢?
(摘自《海的那一邊》四川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