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集羊湯

盧帥任

鎮上有集，由來已久，農歷逢二逢七五天一聚。每每逢上集市，周圍鄉鎮的商販攜著商物熙攘而來，人聲喧嘩熱鬧，貨品琳瑯滿目。

鎮子的羊湯頗有些名氣，老集的羊湯更屬一絕，常有鄰近的人舟車趕來只為喝上一碗。掌柜的往往凌晨便要起床準備，早上四五點鐘就搭好門面，說是門面，不過是一個帆布棚，夏遮烈陽冬避寒風，五六條長桌長凳，接著支好鐵鍋，生旺柴火，把現殺的羊肉羊雜煮上。

個把小時，羊肉煮好了，早有食客起早趕來，有的是剛剛支好攤子的商販，有的是專門來逛集市的人。來人打聲招呼，跟掌柜的報一下要喝的羊肉斤兩。掌柜的從鍋里撈起熱騰騰的羊肉，薄薄的切片兒，羊肚兒、羊腸兒、羊血片兒……自然也不少，各式的切好了細細地碼在碗底，拿長勺澆上鍋里的熱湯，撒一點細鹽，捏一撮蔥花香菜末，就可以端上去了。

羊湯來了，香氣撲鼻而來，食客們一般都早已熱上酒。趁著熱酒的當兒，食客們輕呷口湯嘗一下淡咸，依著自己口味加上羊油和辣椒熬成的辣油，羊湯立馬變得紅紅綠綠，誘人得很。酒熱好了，喝著掌柜的免費提供的酒，撈起羊肉夾入口中，現殺的羊肉鮮嫩得很，大不必調料的過多渲染。吹著熱氣喝口湯，熱湯順著喉嚨流入你的腹腔，溫暖你的五臟六腑。大口地吃吧，大口地喝吧，配著辛辣的白酒，豈一個痛快了得！

肉吃得差不多了，食客們的額頭鼻尖也都沁出細細的汗珠。別著急，這只是前半段，麻煩掌柜的再添勺熱湯，把端上來的餅撕碎了泡在湯里，這會也就不急了，食客們三三兩兩跟鄰座的人打著招呼，聊著近況，或唏噓或開懷。邊聊著話兒，邊喝著湯吃著餅，香脆的餅經過鮮美的熱湯一泡變得松軟可口。就著杯中的半杯酒，聽著鎮上近來的新聞，喝完老集上的羊湯。

食客們喝完湯，付完錢，跟掌柜的打聲招呼，大聲地咳嗽著走向自己的攤位或是中意的商品，開始一天的奔忙。而老集的羊湯往往會持續到下午一兩點鐘，迎來一波又一波的食客們。

遠離家鄉已有幾年，而又因肩負的職責不可任意往回于家中。我深知，令我魂牽夢繞的不單單是那一碗鮮美滾燙的羊湯，那一杯辛辣溫熱的白酒，我懷念的更是兒時便早已記住的家鄉特有的味道，我胸中滿是對家鄉無盡的依戀，那是孩子對母親的依戀。酒辣出的眼淚，又化作相思郁于腸腹。再喝一碗吧，家鄉已把她的深情化入湯中，溫暖了她在外的游子。

老集羊湯啊，老集羊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