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首次出土篆書乾祐元寶

朱　滸（華東師范大學藝術研究所）

寧夏首次出土篆書乾祐元寶

朱滸（華東師范大學藝術研究所）

2012年初，寧夏同心縣農民掘土時發現一批西夏時期錢幣窖藏，其中揀選出一枚篆書“乾祐元寶”（彩頁5下圖1）。在前人著錄的西夏錢幣中，漢文“乾祐元寶”僅見楷書與行書，未見篆書。篆書“乾祐元寶”為罕見的新品，是繼篆書“光定元寶”后發現的第二種西夏篆書漢文錢，為西夏錢幣增添了新品種，對研究西夏的歷史、制度、文化等具有重要意義。

這枚錢幣直徑25.4、厚1.5mm，重3.3g。四字均為篆書，旋讀。文字纖細端莊，穿背皆精修，正面地章上雖有細微劃痕，但整體十分精整。

篆書文錢是西夏錢幣中發現較晚的品種，一發現就引起了人們的極大關注。在1984年9月賀蘭山滾鐘口發現西夏錢幣窖藏中，寧夏考古所牛達生先生揀選出一枚篆書“光定元寶”①，為西夏篆書文錢的首次發現，并作為重要資料載入1985年《中國考古學年鑒》；1994年，鄭玉英披露甘肅天水發現一枚光定元寶篆書平錢②，同前者有所細微版別差別。近年來，隨著寧夏同心等地西夏錢幣窖藏的大量發現，篆書光定元寶平錢的發現數量已超過十枚。

從錢文書法分析，篆書“乾祐元寶”第二字“祐”書法明顯仿自北宋景祐、嘉祐、元祐錢之“祐”字，玉箸篆風格明顯。第三字“元”風格同徽宗朝“宣和元寶”之第三字“元”非常接近?！皩殹弊忠蚕捣伦曰兆诔靶驮獙殹?、“政和通寶”之寶文。由是，篆書“乾祐元寶”的錢文受到宋錢影響極深。

篆書“乾祐元寶”與篆書“光定元寶”錢文相比，也有自己的特色（圖2）。篆書“光定元寶”的“元”字最后一筆接郭，周折更明顯，而前者“元”字則更端莊；篆書“光定元寶”第四字寶蓋頭為“方冠”，而篆書“乾祐元寶”“寶”字明顯為“圓冠”。這兩種寫法在宋錢中均常見。二者錢文均一氣呵成，書法造詣極高，代表了西夏后期文化達到的高度。

這枚篆書“乾祐元寶”的發現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

首先，校驗了西夏仁宗朝繁榮的文化和開放的態度。西夏剛立國之時，廢漢字、漢服，創立西夏文字，旨在恢復黨項族原有的民族性。但到了西夏仁宗朝，重文偃武和崇儒尊孔的漢化傾向愈演愈烈。仁宗李仁孝在位54年，乾祐（1170-1193年）是其第四個年號，共計24年。仁宗在位時，政治穩定，經濟繁榮，戰事松弛，是西夏統治的盛世。仁宗重視教育，建立學校，推行科舉，推崇儒學，建立翰林學士院，其統治時期是西夏文化最輝煌的時期③。

已知西夏銘刻文字中，篆書是較少的一種。乾嘉學派學者張澍于嘉慶九年在甘肅武威發現了立于“天祐民安五年歲次甲戌正月”的《重修護國寺感應塔碑》④，其碑額上就有篆書西夏文。西夏仁宗壽陵西夏文碑額也采用了篆書（圖3）⑤。這說明，西夏朝對篆書的使用并不少見，甚至將西夏文改為篆書，但用于錢文卻很少。初期西夏漢文錢，幾乎均為真書或隸書，篆書僅僅在西夏后期漢化趨向增強時才使用。而篆書在宋錢中則俯拾皆是，隨處可見。篆書“乾祐元寶”的發現，從一個側面證明西夏仁宗李仁孝統治后期，西夏王朝對兩宋文化態度的變化。

其次，有助于重審西夏錢幣之“對錢”制度。西夏“對錢”制度深受時代的影響。牛達生先生指出，篆書光定元寶的新發現，“告訴我們西夏錢尚存‘對錢’遺風，滾鐘口西夏漢文‘乾祐元寶’行真對錢，‘光定元寶’篆真對錢的發現，確實豐富了西夏錢幣的內涵。進一步說明了宋代的典章制度對西夏典章制度的深刻影響?！雹?/p>

隨著近年新資料的發現，西夏“對錢”制度愈發清晰起來。西夏對錢制度雖然源于北宋，但有更深層的發展。已知西夏對錢制度主要有兩種形式，第一種為西夏文與漢文對錢，即所謂“番漢”對錢?？梢姟按蟀矊氬X”與“大安元寶”、“乾祐寶錢”與“乾祐元寶”、“天慶寶錢”與“天慶元寶”三種。第二種為“五體”對錢，即真、行、草、篆、隸五種書體，其中，“大安寶錢”為行、草對錢，“元德通寶”為真、隸對錢，“乾祐元寶”為真、行、篆對錢，“光定元寶”為真、篆對錢，這五種書體，在宋錢中都可找到對應，甚至“元德通寶”隸書本身即為北宋“太平通寶”改范錢。其中僅乾祐元寶為“三體”對錢，系對北宋“淳化元寶”之真、行、草三體對錢的繼承。西夏錢幣各品種錢文與書法之關系詳見表1。

表1

從錢幣制作水平看，這枚篆書“乾祐寶錢”制作極其精整，在目前已知西夏錢幣中并無此類風格的錢幣，其鑄造精度已經接近或超過徽宗錢幣中的精美品種，顛覆了以往認為西夏錢鑄造較粗率的觀點。由此可推斷這枚錢幣是乾祐時期頒布的未能大量鼓鑄的試樣。

注釋：

①⑥牛達生：《銀川首次出土篆書光定元寶平錢》，《中國錢幣》1985年第2期。

②鄭玉英：《甘肅天水發現篆書光定元寶平錢》，《西安金融》1994年第12期。

③［元］脫脫等：《宋史·外國（二）·夏國傳（下）》，北京.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4年版，第10403頁。

④［清］張澍：《養素堂文集·書天祐民安碑后》卷十九。

⑤史金波：《西夏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10頁。

⑦朱滸：《寧夏發現西夏文錢幣“番國寶錢”》，《中國錢幣》2014年第4期。

⑧漢文隸書直讀“大安元寶”，1981年出土于內蒙古林西縣，當時傾向認為是西夏，近年東北有所出土，有學者認為是遼錢，可備一說。

（責任編輯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