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鄰

◎陳慧瑛

舊鄰

◎陳慧瑛

原先，我與孫煌對樓而居。兩樓之間僅隔著一條一米左右、伸手可以相握的小弄堂。我們的窗口咫尺相對，彼此房內的情況一目了然，窗簾是兩戶人家之間唯一的屏障。

我剛搬來那會兒，與孫家并不熟悉。有一回在報社，美術組的老吳拿了幾幅石刻版畫給我制版，有羊蹄甲、相思樹、日光巖等等，那刀功、那氣韻于盈寸之間發揮得淋漓盡致，叫人好不喜歡。我正欣賞著，門外走進來一位瀟灑、魁梧、儀表堂堂的男子，老吳忙介紹：“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版畫家孫煌先生，你手上這一組作品的作者就是他！”

他低頭，我抬頭，相對一看，我們不禁都笑了。

我喜歡他的石刻藝術，只是與之并非深交，也就不便索求。一日，聽得對鄰“依呀”一聲：“小陳，開窗！”

我推開窗葉，只見塑料繩系著一個小紙包，吊在一根短短的竹竿上，從對窗伸進我家。我解開一看，一方壽山石印，端莊灑脫的篆書刻著我的名字。從此，這枚石章便出現在我的每一本新書上。

幾年間，我也出版了幾本小書，總想取一冊贈送這位近鄰，無奈自慚淺陋，羞于示人，至今不曾送去。

后來，我搬離了舊址。

我曾幾次想去探望我的舊鄰，但因為忙，至今未去；他也幾次說過要來看看我的新居，同樣因為忙，至今沒來。

如水之交，卻難相忘……

（摘自《有一種愛叫永遠》廈門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