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地靜坐〔外二首〕

陳人杰

在草地靜坐〔外二首〕

陳人杰

整個下午 在草地靜坐

風吹來吹去。在一陣風

和另一陣風的間隙里，草葉

晃來晃去

草深得可以遮住我的眼睛

抬起頭，看天

我發現，天是從低低的草尖

開始藍起來的

一直藍到無窮遠

整個下午，天上的金輪

一直在走下坡路

而我的心在草叢中

潛伏，還沒有哪一陣風

能把它帶走

漫天飛雪

我早就懷疑過閃光的銀幣

我早就懷疑過夢想的器皿

我早就懷疑過幸福的堅守，

以及星座的光輝，鐮刀、麥穗的光輝

我早就懷疑過神賜的手杖

我早就知道

貧困中的人，無法扶穩自己的身軀

因為潔白是無效的

六角形的春天是無效的

到最后，你要按捺下胸中的火焰

讓黑的炭

重新顯露出來

親人

那張網，不再被提起

漏網的是：瓦片、蜂窩、樹樁……

小村猶在，汁液秘密

親人被細小的蘑菇蔭蔽

而死依然巨大，人人包裹

——所有的日子都是同一個日子，一張

掠過死者的網正撲向今日

對此，傷痛像干透、捆好的柴薪

樹皮緘口

新鮮的果實如同無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