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那里躺著,安寧,靜謐
像一個平和的老人在藤椅上休息
不想被外界干擾
我仔細地觀察它:通體透黃,紋路有力
沒有季末的蒼涼,莫非
它在到來之前悄悄地進行過修飾?
這個早晨,我在醫院門口
等待舊病復查的父親。不知何時
它乘秋風來,落副駕駛座上
它肯定有過不為人知的過往
肯定稚嫩過,青翠過,和風雨沖突過
它肯定知道自己有離開枝頭的一天
就像我們的父親,曾經倔強、好勝
動不動就和現實較勁
終有一天,變得比落葉還要安詳
這樣想著,他就來了。坐進車里
一聲不響。我看不見他,我的眼睛
塞滿了落葉的皺紋。
記得來時是有霧氣的
我們說著昨夜的米酒,說著今天的股市
一些快樂和憂愁在身邊環繞
然后,我們說到未來
說到年老的時候結伴來這里養老
身邊就有了陽光和風聲
霧氣中,我看不到山的奇異
另一個峰頭仿佛距我百里之遙
而你伸出手,說:這里
我不知道你是誰
我在山上走著,身邊是大朵和劉頻
不遠處是陳代云和榮斌
很明顯你不是他們
你不是我的朋友,但比朋友更近
你一伸手就撓癢了我的靈魂
過索橋,拐一道彎,在小亭子邊
看老人賣藥,聽瑤女唱歌
他們爭相合影,而你不見了
現在我已登到高處,看清萬物
我仍不知你是誰
為什么會一直跟著我
站成一棵樹,或者成為一朵云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里有蓮花
重要的是:身在蓮花山。
一個認識的女人,介紹他認識
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從此
不認識的女人
成了認識的女人
不認識的女人,在被認識之前
有多少秘密隱藏懷中
等著男人去獲取
認識的女人,相對于
不認識的女人,還有什么領域
值得男人去探尋
那一天,鄰居小趙帶回一個
不認識的女人
第二天,他的愛人小王
帶回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我就知道,兩個認識的人
開始了漫長的較量:一個女人
為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心驚肉跳;一個男人
對一個不認識的男人
咬牙切齒
這不是繞口令,這是生活
兩年前,認識多年的小趙小王
手拉手走進民政局
兩年后,像不認識一樣
從法院出來
他們說的是水,代表“干凈”和“純潔”
的事物,在一天天渾濁;
他們說的是土,具體說,是耕地
在一年年減少、荒蕪;
他們說的是森林、是樹木,甚至是青草。
或者詩意些,是大地、陽光
物種的更替和候鳥的鳴嚦……
但他們沒說出另外的一些
當我回到故鄉,我仍然認識那片土地
盡管它已廢棄,身上長滿稗草;
我仍然記得那片山林,盡管
它已枯黃、光禿;
我仍然能識別出那一張張面孔
他們高聲喧嘩,但神情恍惚。
終于,我看到年少時暗戀的鄰家女孩
我流出欣慰的淚水
她朝我瞟了瞟,目光又落在
手中的麻將牌上。
【敘事性詩歌詩論】
在我看來,每一首詩都具有敘事成分。至少我的詩歌每一首都具有敘事成分,只是有的表現得比較明顯,有的隱藏得比較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