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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事遼闊,大地蒼茫

2016-11-26 05:18海飛
太湖 2016年3期
關鍵詞:村莊

海飛

酒事遼闊,大地蒼茫

海飛

認得酒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就像想要真正認得一個人。

我所居住的村莊叫丹桂房,那兒屬于諸暨縣楓橋鎮地界,主要的作物是樸素的稻麥,以及花枝招展的油菜。村莊的模樣極其江南,主要是因為經常有牛熱氣騰騰地從一座石橋上經過。當然,還有各色村夫農人在墻角村頭出沒,以及田坂里稻花飄香,村莊里炊煙激蕩,還有那些罵人的話遠遠地傳送過來。除了這些以外,是有酒的氣息繞著籬笆圍墻在游蕩著的。比方講村里人自己做的米酒,那種甜膩膩的酒氣混合在村莊的空氣里,會讓人暈暈乎乎。我就是在這樣的氣息里忘乎所以地成長。

經常能看到村里人在冬天來臨的時候做酒,一缸一缸地做,一缸一缸地吃,仿佛他們的理想就是能吃酒。第二年的夏季來臨之前,往往是酒沒了,人還在。我就想,人的力量是該有多大,才能把那么多酒水吃掉。我們家也做酒,父親買來酒藥,蒸熟那種白得發亮的粳米,在竹篾編織的簟子上攤飯,發酵,一切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父親能做酒,但是卻不會吃酒。他還會捕魚,但是他不吃魚。這些都是令人奇怪的事。我不會捕魚,但我吃魚。我不會做酒,但是我吃酒。我的酒量差到令我無地自容,最糟糕的一次是,14歲那年收稻子從田里歸來,吃了半瓶啤酒,就把我醉倒在地。那時候我趴在地上失望地想,我這酒量一輩子也當不上武松了。

我十分鐘愛村莊里飄蕩著酒香的日子,像鐘愛一個隨風飄蕩的民間故事。

每逢丹桂房村某戶人家的紅事或白事,我都是可以吃到酒的。當然還有上梁酒,長壽酒,滿月酒,訂婚酒,以及各種各樣的酒。我們盡管是貧窮的,但是我們的精神是富有的,我們變著花樣找來酒吃。我們一般吃的是鎮上國營酒廠生產的斯風黃酒,或者是紹興生產的土紹酒。比方講我們送一個已亡人上山,興奮地一路上都在燃放著二踢腳,在道士連綿不絕的胡琴聲里,我們一邊吃酒一邊喊,喜喪喜喪?;蛘呶覀儼阉械氖共煌甑膭庞脕眙[新房,相互之間吵得臉紅耳赤。在農村很開闊的曬谷場,一字排開擺滿酒席,開吃。

我仍然記得,我平生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當 “娘舅”,為我的表姐陳燕去一座叫江藻的小鎮送嫁。那年我只有十六歲,是一個 “青光光”的年紀。新婚當天,很多人熱衷于去 “鬧伴娘”,我卻興奮地參與了吃酒與胡亂的劃拳。在她的丈夫家,一壇壇的酒被吃完了,看上去就像是要和酒過不去。好多人醉了,就直接倒在了地上,一覺睡到天明。他們確實很年輕,年輕得像一支春天的筍??吹綑M七豎八的人醉倒在地的樣子,我就想起了戰爭片上的場景。凌亂,血腥,安靜,有蒸騰的水氣,數丈開外野花開放……

在中國的大地上吃酒,多么像一場壯烈的戰斗。

17歲那年我也是雄赳赳的,但是沒有跨過鴨綠江,而是跨過了長江去當兵。部隊會餐的辰光,我們幾個諸暨老鄉會去伙房偷酒。我們偷酒膽大心細,有那種大盜的意思。誰都曉得,軍褲的口袋是很肥大的,兩只褲袋可以各裝一瓶啤酒。因為褲袋裝著啤酒,所以我們走路的樣子,有點兒像企鵝。我們把啤酒偷到休息室,鎖在柜子里,隨時可以享用。那時候我是一個敢醉的年齡,每醉一次酒量就增一分。這個原理,大概和松緊帶是一樣的。終于我可以豪邁地吹啤酒瓶了。吹啤酒瓶的時候,我就覺得我是在戰場上向著天空吹軍號。我的腳下,戰地黃花,呼啦啦地開遍了原野。

我的老鄉孔有表告訴我,偷酒不好講 “偷”的,要講 “搬酒”。我們樂此不疲地搬運,顯得十分生活,接近于最真實的人生片斷。多年以后,我坐在辦公室里一言不發地吃酒,抿一口酒以后是長久的靜默。我在想,我們的一生,大概就是不停地搬運各種生活。

部隊的那段年歲,像青瓜一樣又青又脆。我們太寂寞了,所以我們集體愛上了吹牛。每次中隊聚餐吃酒,好多人都吃醉了。特別是中秋節,所有人坐在操場上一邊想家,一邊為自己虛構一個女朋友。天花亂墜地說是村里的小芳,或者鎮上的鎮花,或者是廠里的頭牌。這些傳說中的美麗女子,都不約而同地愛上了我的那些戰友們。他們像小說家一樣,虛構了一個大同小異的情節,就是當兵時戴著大紅花上車的時候,那個美人眼含熱淚向他頻頻揮手。后來我終于知道,他們比我更像一名小說家。他們一直深陷在生活的泥淖中,而我以為,生活本來就是現成的小說。

現在的他們各自成家,還在吃酒,家中各有一個女子,都不是傳說中 “車站送別”的那個人。生活和虛構,終歸是有差別的。而我和我們的青春,小鳥一樣不回來。

當兵退伍回到諸暨的辰光,父親希望我能分配進楓橋鎮的國營酒廠。這個酒廠讓他眼熱得不得了,因為年底的時候,每個正式工 (一共30多名正式工,100多名臨時工)可以趕著一頭豬回家,那些豬都是用酒糟喂大的,所以那些豬每天都臉紅耳赤的樣子,像是做了虧心事。除了那些醉醺醺的豬,正式工還能分到別人向酒廠抵債的木材。傍晚下班的時候,每人可以背著一棵被砍翻了的樹回家。這是一種多么好的福利,有工資,有酒吃,還有豬和樹。我們丹桂房村有一個人,在楓橋酒廠干臨時工當大廚。他是個酒癮犯,每天不曉得要偷吃掉酒廠里的多少酒。每天他下班的辰光,都是吃得醉醺醺的樣子,走在從酒廠通往村莊的泥路上。我覺得他是幸福的,因為幸福的人總是喜歡哼歌。那段時間,他哼得最多的歌是 《九九女兒紅》。

我們村里有一個人,從早上起床以后就要吃酒,他給自己下達的任務是,每天吃酒都必須吃到天黑。我們村還有一個人,他的腰間掛著一把軍用酒壺,那壺里裝的是一種叫 “海半仙”的同山高粱燒。有事沒事,他都要抿上一口。他并不是老土,他說電影里就有人會這么干。電視劇 《黎明之前》,吳秀波始終握著一種叫杰克·丹尼的酒的瓶子,走來走去就那么邊吃邊進行地下工作。我一直認為,村里人對酒的熱愛,要比城里人迅猛得多。我的父親有一次早起,踏著薄霧籠罩的田埂,突然看到溝渠邊土埂上放著一瓶酒。這瓶酒是誰放的呢,他這是想要誘惑誰?接下來我父親發現了放酒的那個人,頭朝下跌在三尺開外的水溝里。他死了,這算是醉死的還是淹死的,誰也不曉得。

吃酒總是快樂的。跌進溝里那就叫快樂過頭了。做人也一樣。

2000年的時候,我在 《諸暨日報》當周末部的編輯,那段時間我吃酒吃得比較歡暢。我出差走到哪兒,比方講南昌或者宜豐,比方講無錫或者上海,我都愿自告奮勇地吃那么一點酒。吃醉的時候,我選擇載歌載舞,還選擇在地板上打滾,并且喜歡唱 《男兒當自強》。我吃醉酒后不暴力,也不安靜,我就那樣在藝術的世界里徜徉恣肆,獨自玩耍,偶爾還會唱幾句流行歌曲或者蓮花落,像文化館里一個不領工資的文藝工作者。

2005年,老大不小的我,從小縣城來到了杭州謀生。其時我的家小還在諸暨,我需要掙一些 “麥內”養家糊口。大概在2007年以前,我還是喜歡去杭州南山路上的酒吧坐坐的。坐坐當然不是坐著的意思,應該是吃酒的意思。我記得有一回我在一個酒吧里,自己把自己“坐”醉了,而且隨即就吐了。那天我請了樂隊里的黑人吃酒,他很勇敢的樣子,和我干起了杯。最后這位黑得發亮的國際友人送我一件樂器,那樂器一搖就會沙沙作響,名字叫沙錘。我不是大醉的那種醉,最后還能認得回家的路。于是我一路都搖晃著那個沙錘,在沙沙沙的聲音里,回到當時我居住的葉青兜。

現在我的一些老哥還是熱衷去酒吧,他們的聲音比較宏亮,喊,同去同去。我就覺得,可能是他們比我更年輕?,F在我不太去酒吧是因為,去酒吧是累的,不如在家里的一張小桌子上,來一碟花生米,三兩 “海半仙同山燒”。我想我是醉不起了,過了四十歲以后體力大不如前,酒醉的第二天,就不太容易恢復。我突然曉得,吃酒是需要有好身板扛的。酒場上勸酒的人,不會在意你扛不扛得動。

太陽照常會在每天升起的。不管那時候我們在不在人間。

有的時候,我也能吃一點兒白酒。比方講,同山燒。在冬天的深處,大雪已經封門,我突然就想起了晦澀的青春。那一年我很不得志,覺得生活鋪在自己的面前,是一片灰黃。后來我去大奕村找我的戰友魏紅軍。我們生起了取暖的火爐,然后我們開始大口地吃酒,大口地吃狗肉。菜涼了,就動手熱一下。酒涼了,就趕緊吃下肚。后來我就看到所有的景物都在搖晃,于是我果斷地大著舌頭說,紅軍,地震已然來臨。

那個無比深長的夜晚,搖晃的豈止是我的身體,搖晃的還有那堆明亮的火光,搖晃的還有我不成樣子的青春。

正是因為有時候我們啥也沒有,就只剩下青春。所以我們噴著酒氣打開門走出屋去,在一塊白亮的雪地前,我們直挺挺地倒下,在雪地中拍出了一個個人影。我們是光著膀子的,所以我們全身通紅,而且年輕的身體因為受潮而散發著熱氣。那些微的雪,沾在皮肉上很快就融化了。絲絲的涼沁入到你的骨頭,你會覺得這個冬天是多么的不一樣。

我想起了我寫在小說 《驚蟄》里的情節,幾個患難兄弟吃醉了酒以后,經常在一起唱歌:朝天一炷香,就是同爹娘。有肉有飯有老酒,敢滾刀板敢上墻。

他們行走在上海的街頭,就像是行走在通往黎明的小路上。

我寫過一個長篇小說,叫做 《花雕》。也寫過一部 《花紅花火》的電視劇,改編自我的另一個也叫 《花雕》的小說。為了寫這些,我長久地在紹興一個叫東浦的小鎮逗留,那是一個真正的酒鄉。我那么鐘愛著這種黃酒,是因為我在村莊里生活著的那些年歲,吃了太多的黃酒。出差到北京的辰光,是可以吃牛欄山的,也可以吃二鍋頭的。在上海的辰光,可以吃一瓶石庫門。在江蘇,是可以吃到海之藍的。在安徽,是可以吃到楊小凡先生的古井貢灑的。在廈門,能吃得上正宗的金門高粱燒。

但是等我們什么酒都能吃到了,最后所缺的往往是能扛得住酒的好身板。

記得好多年前的一個夜晚,火車在大地上冒著熱氣呼嘯著狂奔。我乘坐Z字頭的快速列車,從杭州趕往北京。在餐車上,我吃了一瓶二兩裝的二鍋頭,隨即就醉了。我的肚皮里,熱辣辣的燃著一堆火,這使我找不到我的那個鋪位。我就在過道上走來走去,像一只不知所措的螞蟻。但我喜歡那條長長的過道。有些人睏覺了,有些人還在過道借著燈光看書。這樣的安靜,差點讓我落淚。

我熱愛著綠皮火車的那種晃蕩,熱愛著鋼鐵發出的巨響。我熱愛著蒸汽火車噴著熱氣,車燈雪亮,黑夜中穿行在蒼茫的大地。但我并不喜歡高鐵,除了快一無是處,而且人生并不需要事事都快的。也不需要像高鐵那樣平穩,讓你失去了坐火車的那種感覺。我就那樣在過道上走來走去,看慣了旅人們的那么多的人生。

而又有哪一雙眼睛,會從包廂門縫里往外瞧,瞧見我暗夜里在火車過道上行走的人生。

項羽設了鴻門宴,讓劉邦來吃酒。劉邦真的來了,許多人都認為這是他死期到了。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但是最后劉邦沒有死,這就是天意。曹操呢,和劉備煮酒論英雄,煮的是青梅酒。我們敬愛的吳曉波老師,也在做梅子酒,但他的梅子酒不是用來論英雄的,是用來雅致生活的。當然,還有宋代的第一個皇帝趙匡胤,從陳橋兵變后,黃袍加身。但他老是疑心有人要奪他的權,于是他自以為是地演出了至少兩場的 “杯酒釋兵權”。這樣想來,有好多酒是不能主動去吃的,你不曉得對方在盤算著什么。

著名詩人李白也是有著他的事業頂峰的。他的事業頂峰是楊貴妃陪他吃酒,高力士給他脫靴,很牛逼的樣子。連他離開人間,也顯得無比牛逼。他是醉酒后去河里奔月的,他沒有用宇宙飛船,直接往水里面去奔月。武松也醉酒,武松一醉酒就打死一條大蟲,還醉打了蔣門神。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我看過八集的電視劇就叫 《武松》,演武松的祝延平他是有醉拳的。醉拳和醉字是一樣的,比如王羲之醉后,寫的字就特別好。陳洪綬醉后,畫的畫也特別有意思。貴妃也醉酒,她醉酒是因為她吃醋了,因為皇上十萬火急地去臨幸別的妃子了??梢娙松靡馐琼毐M歡的,可見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是要換美酒的。在遙遠的美國,和我一樣姓海的海明威,也是喜歡醉酒的。他還擁有一桿槍,他拿著槍耀武揚威地寫小說。這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

遙遠的事情我們不講了。比如投醪河里越王下令倒酒的故事。我們只講講我們的醉。我一直以為小酌總是怡情,比如蟹腳正癢的金秋,幾只湖蟹,配上黃酒。我曉得的,黃酒是有多種吃法的,外地客人到了浙江,總是高呼,燙一燙酒。黃酒燙過,是變了味道的。當然燙過的酒比較暖胃,口感也好。但那就不能叫這是吃酒了,叫暖胃。

我覺得我是有義務和必要,說說一種叫同山燒的高粱酒。同山鎮這個地方,是諸暨和浦江縣的接壤地。那是一塊我不太熟悉的土地。那塊土地上生長著成片陌生但卻英姿勃發的高粱,它們彌漫著植物的清香,讓我領略到人間美好。我對高粱最初的記憶,其實來自于一部叫做 《紅高粱》的電影。那時候我特別想當一名轎夫,可以顛轎,轎中坐著一位美麗的女子?,F在想來,那是一種多么幸福而陰險的職業。電影的鏡頭中還出現過成片的紅高粱,像茂盛而真實的生活。諸暨的同山鎮也是這樣,每年秋天,家家戶戶的高粱經過打曬、蒸煮、發酵,就有燒酒師傅在村莊里出沒了。他們帶著專門的蒸餾工具,像游方郎中一樣在村莊里挨戶問要不要蒸酒。他們在我眼里的正確名字,其實應該叫做酒匠。他們的出現,讓同山鎮的每一座村莊都酒氣回蕩,并且鮮活而生動起來。所以在同山這般酒氣蔥蘢的地方,有一句諺語,溪水都有三度酒,麻雀尚能飲二兩。麻雀一共也就二兩不到的身體,它要是真的吃了二兩,這酒裝在它哪個部位呢。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同山鎮的山間地頭都是剛剛長熟的高粱。它們像海浪一樣,樸素、熱烈而真實地涌動著。它們使得這片土地,除了蒼涼以外,可見三分的妖嬈。這兒的高粱,和別處的高粱不同,稈有兩三米高,我私下里稱他們為 “姚明粟”?!耙γ魉凇背墒斓某焦?,穗已經彎了下來,果實糯而豐滿,用這樣的好原料來蒸酒,味道醇厚,酒體閃動著瓷實的光芒,像一位酒中的俠客,仗著劍彬彬有禮地行走在你的食道。

當我在一家小酒館里吃一種叫海半仙的同山燒時,就想,吃酒和成仙可能確實是有所關聯的。一生說長不長,陳忠實老師的大去,讓我突然明白,我們都在排著隊走完所謂的人生。既然人生苦短,那么如果你是一個善飲的男人,你離開酒你想干什么?你想搞什么陰謀?

我一直都曉得的,我家酒風不盛,至今仍未盛開。我在工廠里吃,在村莊里吃,在部隊吃,在酒會上吃……在我的努力下,我家略略有了些酒氣。但我始終曉得,大醉不是一件好的事,貪杯更不是好事。我清晰地知道我紅著一張臉,在這紅塵里跌撲沖撞,過著最本真的生活?,F在的我,仍然喜歡著這杯中之物,并且在飲酒里回憶往事。我能清晰地記得十七歲那年的4月9日,我在涌動的春寒中出門從軍,胸前戴著紙折的大紅花,青澀得像一根路邊的茅草,有點兒軟,又有點兒刺,還有點兒新鮮的植物的氣息。我也能在酒后,大步行走在農田阡陌,有時候真想把自己醉倒在稻草垛里,油菜垛里,麥田里,以及農人看管植物的棚屋中。有時候真想失蹤半天,隱身在另一個神秘的空間里,用第三雙眼看我凡俗的肉身,偶爾吃酒,偶爾發瘋。

我在我十七樓的辦公室里寫字,吃茶,發呆,有時候還會打個盹,虛度光陰。辦公室里的冬天是溫暖如春的,透過狹小的窗口,偶爾也能看一看杭州城時而溫婉時而氣象萬千的落雪景象。但是,我在綿長的莫干山路上看不到蒼茫的大地,只能看到車水馬龍,以及各種夾縫中的人生。我也曉得,我和我的青春已經十分遙遠,但幸好,酒事始終遼闊。

海飛著名作家、編劇?!墩憬骷摇冯s志執行主編。曾在 《收獲》、《人民文學》、《十月》等刊物發表小說500多萬字,大量作品被《小說月報》、《小說選刊》等多種選刊及各類年度精選本選用。曾獲人民文學獎、小說選刊獎、全國五個一工程獎等多個獎項。著有小說集 《麻雀》、《青煙》、《像老子一樣生活》等多部;散文集 《丹桂房的日子》、《沒有方向的河流》等多部;長篇小說 《花雕》、《向延安》、《回家》等多部;影視作品《麻雀》、《旗袍》、《大西南剿匪記》、《隋唐英雄》、《花紅花火》等多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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