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良心

賀清華

作為警察，真相和情理的把握，事關重大……

貝里爾是美國洛杉磯市警察局的警察，馬上就要退休了。這天，一棟公寓樓里發生了一起命案，貝里爾隨漢斯警長一行人來到了案發現場。

死者是五樓的一個女老師，被人勒死在客廳的地板上，脖子上還纏繞著一根紅色的繩子。經調查，該女老師叫伊芙琳，是個中學數學老師，離異后一個人生活。

在勘查現場時，沒有發現任何指紋、腳印的痕跡，看來已經被兇手擦拭掉了。不過，貝里爾卻有意外的收獲，他在死者的外衣上發現了一粒生的花生米。經過對死者家里的檢查，她家里沒有花生米，顯然這?；ㄉ资峭馊藥нM來的。

案情分析會上，貝里爾說：“這?；ㄉ资窃谒勒咄庖乱粋€不起眼的地方發現的，它不是被壓在死者身下，由此推斷這?；ㄉ讘撌菑膬词稚砩系粝聛淼?，落到了死者身上。只要找到花生米的主人，就應該能夠找到兇手?！?/p>

貝里爾的話一出，引起了大家一陣議論，有的認為這個辦法可行，有的認為不行。

漢斯想了一下，說：“咱們就順著貝里爾警官的這個思路來走。大家想想，人一般是不吃生花生米的，但動物吃，那么有哪些動物吃生花生米呢？”

話音剛落，警察哈克接話道：“松鼠呀！”

貝里爾眼睛一亮，說：“我想起來了，我們在那棟公寓樓挨家挨戶走訪時，三樓一戶人家就養著一只小松鼠?！?/p>

漢斯當即決定讓貝里爾和哈克再去這戶人家核實一下。

第二天上午，貝里爾和哈克來到了這戶人家。這戶人家只有一個男主人在家，女主人出門去了。男主人叫泰勒。

貝里爾先是向泰勒問了一些基本問題，然后裝作很隨意的樣子指著鐵籠里的松鼠，說：“泰勒先生，這是你養的寵物吧！”

泰勒笑著說：“有一次我爬山的時候，在一棵樹底下發現了它，就把它捉了回來，養著玩的?！?/p>

貝里爾問：“你都給它吃些什么呀？”

泰勒說：“我也不知道它該吃些什么，反正平時我喂它面包屑、卷心菜、蘋果等食物，它都吃?！?/p>

貝里爾說：“食物還挺豐富的，你把它吃的食物給我看看?！?/p>

泰勒從一旁拿過一個紙盒，遞了過去，說：“也沒什么特別的食物，都是我們家不吃的東西?！?/p>

貝里爾接過盒子一看，里面都是些爛蘋果、面包屑之類的食物。他把盒子顛了顛，也沒看到里面有花生米。末了，他說：“松鼠還吃堅果、花生米吧！”

泰勒說：“對，但我從不用堅果、花生米，這些東西得花錢買。我反正是養著好玩，就給它吃家里剩下的食物?！?/p>

這時，從樓下傳來一陣鳥的鳴叫聲，異常聒噪。泰勒怒氣沖沖地走到陽臺上，沖下面喊道：“快讓那兩只該死的鳥閉嘴，再不閉嘴，我就下去掐死它們！”

很快，鳥叫聲就停了下來。

從泰勒家出來，貝里爾和哈克如實向漢斯作了匯報。漢斯一時陷入了沉思：“這戶人家不用生花生米喂松鼠，那么生花生米還能喂什么動物？再去找人問問?！?/p>

貝里爾和哈克當即出了門，經過半天的奔波，兩人帶回的消息讓人振奮。據行內人士介紹，以生花生米當飼料的動物，除了松鼠之外，還有鸚鵡、倉鼠、兔子等。漢斯當即指示他們再去那棟大樓和大樓附近調查養有這些寵物的人家。

調查工作還沒有開展，又出現了一件意外的事。那天晚上，那個養松鼠的男人泰勒從所住公寓樓的樓頂掉了下來，摔死了。

貝里爾他們上到樓頂去看過，樓頂的護欄塌了一大截，泰勒應該就是從這個豁口掉下去的。他為什么那么晚還要上到樓頂去？他家人一概不知。如果是有人邀請他上樓頂，趁他不備將他推下，那么兇手是誰？為什么要推他？

貝里爾在尸體的后背發現了幾根黑色的長頭發，一看就知道不是泰勒的，估計是兇手在他背后推他時粘上去的。

很快，嫌疑人就出現了。在這棟大樓的二樓有一戶養著鸚鵡的人家，這戶人家飼養鸚鵡的食物就是生花生米。

隔天晌午，漢斯、貝里爾和哈克三人走進了泰勒樓下那戶人家。房里只有女主人莉迪絲在家，她大概剛起床不久，穿著一套白色的睡衣裙，精神萎靡。

貝里爾一進屋，突然有種感覺，好像陽臺上有自己要找的東西。他徑直走到陽臺上，找到了一小盒生花生米。陽臺的空中吊著一只鳥架，上面站著兩只黑色的鸚鵡。兩只鸚鵡沖貝里爾叫道：“哇——哇——”聲音又大又難聽。

貝里爾把裝有生花生米的盒子擺到客廳的茶幾上，然后問道：“這是你給鸚鵡喂的食物？”

莉迪絲意識到了什么，臉色漸漸變得蒼白，沒有說話。

漢斯走過去，從盒子里抓起幾?；ㄉ?，仔細看了看，說：“五樓伊芙琳被害時身上也掉著這種生花生米。怎么樣，該給我們說實話了吧？”

莉迪絲無力地癱倒在一張沙發里，抽泣了起來。良久，她才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們遲早會找到我的。其實，我都跟我丈夫說好了，過兩天就去自首……”

接著，莉迪絲斷斷續續地說了事情的經過：原來五樓的伊芙琳在自家辦了個補習班，莉迪絲的女兒在她家補習。然而補習了一個學期，莉迪絲的女兒成績卻一直沒有長進。那天晚上，莉迪絲上樓找伊芙琳理論，說自己花了那么多錢卻沒有效果，要求她退錢。為此兩人爭吵起來，越吵越兇。吵到后來，她完全失去了理智。等到清醒過來時，她才發現自己用一根紅色的繩子勒死了伊芙琳。

她一時慌了神，連忙溜出門去，回到自己家里，此時丈夫和女兒都沒有回來。她在房里走來走去，怕得不得了。走到陽臺上，鳥架上的兩只鸚鵡沖她呱呱亂叫，她抓了幾粒生花生米喂給它們吃。想起看過的偵探電影，她又帶上一塊抹布，偷偷來到伊芙琳家，將留下指紋腳印的地方都擦拭干凈。

說到這里，莉迪絲說：“你們在伊芙琳家發現的那?；ㄉ?，應該是我第二次去她家時帶上去的。本來是為了消除證據，沒想到反而留下了證據，這真是天譴呀！”

貝里爾等她說完，冷不防問道：“三樓的泰勒也是你從樓頂推下去的吧！”

莉迪絲默默點了點頭，說：“是的?！崩虻辖z說，她養的兩只鸚鵡一直掛在陽臺的鳥架上，鸚鵡經常會鳴叫，聲音很吵。住在樓上的泰勒為此找她說了好幾次，也爭吵過。后來泰勒威脅說她再不處理鸚鵡，就要弄死它們。那天晚上，莉迪絲把泰勒約到樓頂，請他不要弄死鸚鵡。泰勒不同意，兩人說崩了，又吵了起來。此時，泰勒正站在樓頂的豁口處，莉迪絲一時沖動推了他的后背一下。

莉迪絲說：“我沒有想殺死他，我只是隨便地推了他一下，不料他就掉了下去?！?/p>

貝里爾說泰勒是莉迪絲推下去的，是因為想起和哈克到泰勒家調查時，鸚鵡的叫聲讓泰勒惱怒，他說過要掐死它們。這讓貝里爾聯想到泰勒的死是不是和莉迪絲有關？沒想到一說就中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哈克過去把門打開，門口站著一個中學生模樣的女孩。女孩沖莉迪絲叫道：“媽，家里有客人呀！”

至此，兩起命案真相大白，莉迪絲被繩之以法。

不久，貝里爾辦理好了退休手續，離開了警察局。

半個月后的一天，哈克來到貝里爾家，告訴他一件奇事，莉迪絲的女兒來到警察局投案自首，說泰勒是她從樓頂推下去的……

貝里爾聽了，不由長嘆一聲：“其實泰勒確實是她推下去的。她母親想為她頂罪，我和漢斯警長都看出來了，但我們為了救這個孩子，所以沒有說破……莉迪絲不是什么慣犯，一個女人在幾天時間里會有什么深仇大恨連害兩命？伊芙琳是她失手殺的，但泰勒不是?！?/p>

哈克不相信地問道：“你是說我們辦了一件錯案？”

貝里爾點點頭，說：“當時，我們在泰勒的尸體上發現的長頭發是直發，可莉迪絲是卷發，莉迪絲的卷發是茶褐色的，而我們發現的直發是黑色的。我想是她女兒為了央求泰勒不要害了自家的鸚鵡，而約了泰勒到樓頂商談。但泰勒不同意，她才趁泰勒不備將他推下樓。為了救鸚鵡的命，她氣急敗壞地將人推下去，這正是青春期孩子的舉動呀！”

哈克思忖著點了點頭。

貝里爾繼續說：“我想漢斯警長也發現了，只是他不說。當時，我就擔心頭發和血型對照不上，不知他怎么應付。你想想，莉迪絲已經殺害了伊芙琳，為了保護女兒，她再多殺一個又有什么關系？量刑上都是一樣的。她不想讓少不更事的女兒那么早成為一個殺人犯，所以選擇了頂罪。這個案子是我刑偵生涯里辦的唯一一樁錯案，也許這就是人性的脆弱吧！我錯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樣的動機，法律畢竟是不能講人情的呀！”

（責編：陳思揚 93940907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