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母親糊燈籠

文/水木半夏

巧手母親糊燈籠

文/水木半夏

我的家鄉坐落在蘇魯豫皖交界的蘇北小村莊，用“窮鄉僻壤”的詞兒來形容毫不為過，我在那里整整生活了十八個春秋。小時候的元宵節，沒有美味的湯圓，沒有喧天的鑼鼓，只有巧手母親親手糊的燈籠，給我留下最深最美的回憶。

“正月十五點面燈，一年有個好收成?！庇∠罄锬赣H做得最多的是面燈。說實話，面燈的樣子不是很好看，既不惟妙惟肖，也不活靈活現，形似碗狀，只不過邊上捏出幾個角罷了。那年應該是龍年的元宵節吧，記得母親捏好面燈后，還做了幾條面龍。用面搓成條狀，用剪刀剪出龍鱗，玉米穗上的須做角，安了幾粒黃豆當眼，塞了只干紅辣椒做龍舌，盤好后把面燈放在面龍的背上，一塊兒上鍋蒸。面燈蒸好已近傍晚，我和哥哥把面燈放在堂屋、廚房、糧倉，倒上豆油，然后從堂屋正北的龍背上的面燈開始，依次將各個屋里的面燈全部點燃，屋里屋外燈火通明，點點紅光熠熠生輝。慈祥的母親端著一個面燈走過來，對著我們兄妹幾個照來照去，嘴里還念念有詞地絮叨著：“照照眼，眼不瞎；照照耳，耳不聾；照照臉，做大官；照照腚，糧滿囤；照照屋，滿屋福?！边@個時候，我們做兒女的便會鸚鵡學舌般嘰嘰喳喳，心情高興到了極點……

后來，我們兄妹都相繼成家，而母親也慢慢老了。自從我有了兒子培培后，每年的正月十五前，母親總要擺出一桌子的彩紙、剪刀、漿糊等，親手為寶貝孫子做一個大花燈。一眨眼，兒子十一歲了，十一年間，她從沒間斷過。

可不懂事的兒子嗔怪道：“奶奶真小氣，老送我紙糊的燈籠?？纯慈思倚∨笥训?，都是帶音樂、會唱歌、會轉圈的燈籠哩！”看著兒子手中貼著幾個喜字通透又喜慶的花紙燈籠，我的心里卻是滿滿的幸福和自豪。在我看來，市場上多么新穎的電子燈籠也比不上母親做的燈籠。因為母親親手做燈籠意味著兒孫滿堂的繞膝之樂，浸潤著老人家對兒孫的柔情厚意，蘊含著無比深沉的愛。

今年的元宵節，母親得了重感冒，身體也大不如前，但老人家還不忘糊燈籠。不時咳嗽的母親用幾根細細的竹條編制一個橢圓形的框架，再用一塊硬紙板和一段細鐵絲做成一個能提起來的燈托。母親的動作有些生硬，看來真是年齡不饒人，有些力不從心了，但依然專注地糊著硬紙板，全身心地投入，她所有的神情都凝在手中的那只燈籠上。

母親說，今年是猴年，也是我和培培的本命年，親手給兒子、孫子糊個“金猴鬧新春”燈籠，預示著全家人一年吉祥、平安、“馬上封侯”、幸福綿長。

凝望著低頭剪“猴賽雷”貼紙的母親，我發現老人家剛染了不久的頭發又冒出了一綹如霜的白發。一瞬間，我的心隱隱作痛，淚水模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