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陵大盜孫殿英兵敗被俘的前前后后

文　王貞勤

東陵大盜孫殿英兵敗被俘的前前后后

文王貞勤

1947年5月2日，劉鄧大軍在豫北戰役中一舉攻克重鎮湯陰，殲滅國民黨暫編第三縱隊近萬人，并俘獲了一個鼎鼎大名的人物——國民黨暫編第三縱隊中將總司令孫殿英。孫殿英因在河北馬蘭峪盜掘清東陵而聞名天下，而他在解放戰爭中的兵敗被俘經過以及最后的人生結局卻鮮為人知。

孫殿英自詡湯陰固若金湯

孫殿英1889年出生于河南省永城市馬牧鄉，因小時出過天花而得外號“孫大麻子”。孫殿英自小性格豪放，頗有游俠之氣。長大后加入河南的民間組織廟會道，憑著過人的機靈逐漸混到廟會道的頭目。1922年，他拉著一批道徒投軍，走上軍旅生涯。1928年5月，他被蔣介石委任為第六軍團第十二軍軍長。

1928年夏，孫殿英擁兵河北薊縣。7月，他串通慣匪馬福田等人，以軍事演習為名封鎖了馬蘭峪清東陵，率其工兵營先后炸開慈禧太后和乾隆皇帝的墳墓，盜竊了大量稀世珍寶。此事一時轟動國內外，孫殿英為逃脫罪責，用盜來的寶物到處行賄，最后終于逍遙法外，未受任何懲處。

1930年5月至11月，孫殿英追隨馮玉祥、閻錫山、李宗仁等起兵反蔣，在河南、山東、安徽等省與蔣介石發動了一場新軍閥混戰，史稱中原大戰。1933年2月，日軍3萬余人向熱河進攻，孫殿英奉張學良之命率部在赤峰展開阻擊戰，殲滅了不少日軍。

抗戰全面爆發后，孫殿英所部在河北、豫北等地多次與日軍作戰，并數度同八路軍發生摩擦。但孫殿英為人處世極為圓滑，在同日軍和八路軍為敵的同時，又分別同他們暗有來往，曾重用和幫助過一些共產黨人。例如，在他的軍部附近開設了三個招待所，分別招待國民黨將領、八路軍和日本人，可謂“狡兔三窟”。

1943年4月23日，孫殿英率部投降日軍，成了汪偽政權的“和平救國軍”。日寇投降后，孫殿英自稱是受蔣介石派遣打入敵人內部，搖身一變又成為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路軍。解放戰爭開始后，孫殿英追隨蔣介石打內戰，該部被改編為新編第三縱隊，孫殿英任總司令，駐防豫北重鎮湯陰。

l947年3月，國民黨部隊對解放區發起全面進攻失敗后，蔣介石開始對陜北、山東兩個解放區發動重點進攻。豫北是聯系陜北、山東兩大戰場的戰略要地，中共中央為打亂蔣介石的戰略部署，電令劉鄧大軍挺進豫北。劉伯承、鄧小平迅速發起豫北戰役，短短10天解放軍便將孫殿英的部隊消滅了近1/3，湯陰也即將被合圍。

此時，孫殿英仍對他苦心經營的湯陰城防信心滿滿：“我敢斷言，只能野戰、不善攻堅的共軍沒有飛機、坦克，要想進我固若金湯的湯陰城，哼哼，妄想！”

孫殿英的“豪言”并非毫無根據。為防備解放軍攻城，孫殿英自駐防湯陰以來，就在城防上下了一番苦功夫。湯陰城的護城河被加深加固，城墻垛口不僅有個體掩蔽部，還有輕重機槍、迫擊炮陣地，與城墻底部的射孔構成上下交織火網；城外四角都有大型碉堡及塹統壕，與城墻上成犄角之勢，可以相互支援；城郊有礙射擊的民房被統統拆除，開闊地帶遍布地雷。湯陰守備真可謂固若金湯。

解放軍圍點打援

4月4日，劉鄧大軍從四面向湯陰合圍，湯陰攻堅戰正式打響了。起初，劉鄧首長并沒有讓部隊拼盡全力攻城，要以湯陰為“餌”，引誘來援，解放軍的拿手好戲就是“圍點打援”。

攻城前，劉伯承司令員命令部隊用無引信炮彈向城內發射勸孫殿英起義的信件。孫殿英權衡了利弊后，決意繼續隨蔣反共，拒不投降，更不起義。劉伯承只好下令，隔三差五就對湯陰城發起一波不大不小的攻擊。

雙方在湯陰城下激戰了近半個月，孫殿英的兵力日漸減少，槍支彈藥也不多了，而城外的解放軍卻越圍越多。孫殿英終于撐不住了，不斷電請國防部參謀總長顧祝同和駐新鄉的26軍軍長王仲廉救援，以解湯陰之圍。在顧祝同的嚴厲斥令下，王仲廉派49旅馳援湯陰，但在中途遭到解放軍的截擊，49旅等龜縮在淇縣一帶不再動彈了。無奈，王仲廉又調出國民黨軍第二機械化快速縱隊馳援。

孫殿英的求援以及王仲廉動用第二機械化快速縱隊的舉動，一切皆在劉鄧首長的“掌握”之中，他們早就想在豫北戰場吃掉這支國民黨 “王牌”部隊。當第二快速縱隊同淇縣的增援部隊一起闖入包圍圈時，解放軍的3 縱急速插入敵后，截斷其退路，與6縱合攏包圍圈，最后將敵軍擠壓到白寺坡地帶。隨后，解放軍發起全線總攻，至18日黎明，共斃傷國民黨官兵4500余人，俘虜國民黨49旅旅長李守正等官兵9200余人，繳獲各種火炮、重機槍、步槍一大宗，同時還繳獲了坦克3輛、裝甲車5輛。國民黨第二快速縱隊就此“報銷”了。

孫殿英起初聽說有大軍和 “王牌”部隊來援，頓時喜上眉梢，以為大舉反攻的時機到了。當他興高采烈時，卻接到第二快速縱隊全軍覆滅的消息，猶如冷水澆頭，方才醒悟，急忙電請新鄉指揮部派飛機空投彈藥。

新鄉方面急派飛機赴湯陰空投彈藥。第一次空投，飛機誤將湯陰南25里的宜溝鎮為湯陰，將彈藥全投到解放軍之手；第二次空投，雖然大部分落入了湯陰城內，可有一箱手榴彈降落傘未打開，落到地上“轟隆”一聲巨響，把在下面的孫部官兵炸得哭爹喊娘。孫殿英改請空軍轟炸東關解放軍陣地，但鬼使神差，有顆炸彈又落在孫殿英的城內指揮部附近。孫殿英又受了一場虛驚，再也不敢叫空軍來助戰了。

臨終前盛贊共產黨人心胸寬廣

5月1日傍晚，解放軍的十多門大炮向湯陰東北角城墻發起猛烈轟擊，很快將城墻掀開一個20多米寬的缺口，倒塌的城墻把護城河幾乎填平。炮火一停，解放軍主力部隊就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發動強攻。

孫殿英意識到解放軍這次玩真的了，指揮部下令拼死頑抗。眼看城頭就要失守，孫殿英不得不啟用預備隊5個連。經過一番激烈爭奪，5個連的士兵幾乎傷亡殆盡。解放軍后續部隊乘勢席卷兩側，穩穩控制住城墻缺口陣地。

這時，孫殿英顧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向蔣介石求援，蔣介石與孫殿英早有積怨，遂回電曰：“望兄以當年守亳州的精神頑強堅守！頑強堅守！”當年中原大戰，孫殿英堅守皖北重鎮亳州城，蔣介石的中央軍屢次進攻屢次受挫，傷亡慘重，蔣介石一直耿耿于懷。孫殿英接電后氣得大罵蔣介石：“一肚子雞零狗碎，黨國豈有不敗之理！”

戰斗到2日凌晨1點多鐘，孫殿英看已是水盡山窮，抓起軍帽甩在地下，向部下吼道：“媽他個蔣光頭！再不給他當炮灰了！” 隨即下令繳槍投降。

不大會兒，幾名解放軍指戰員進入孫殿英的指揮部，孫殿英等高級指揮官全部被俘，解放軍還在孫殿英的隨從身上，收繳到一把三國時期名將趙云使用過的子龍劍。這是孫殿英的最心愛之物，自從東陵盜挖出來后，一直讓隨從帶在身上不離他左右。

至此，經過28個晝夜的激戰，孫殿英的暫編第三縱隊全軍覆沒，解放軍共斃、傷、俘孫部9100余人。至5月28日，豫北戰役勝利結束，解放軍共殲滅國民黨軍隊4萬多人，迫使蔣介石多次從山東抽調部隊來援，有力支援了解放軍在陜北、山東兩大解放區的作戰。

押送孫殿英去河北武安縣的途中，遇到了劉伯承和鄧小平。劉伯承對孫殿英說：“抗戰時，你曾給我們129師讓過路，還主動送給我們一些槍支。雖然你后來追隨蔣介石積極反共，但我們不會忘記舊情?！彪S即，劉伯承和鄧小平親自陪孫殿英吃了頓飯，令孫殿英非常激動。

孫殿英被押送到位于武安縣牛頭村的晉冀魯豫軍區軍法處后，軍法處遵照劉伯承的指示，對他非常寬待，特地批準他帶一名衛士照顧其生活。由于孫殿英長期吸食鴉片，當時已經患上了不治之癥，軍法處仍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積極為他請醫治病。

在生命垂危之際，他拉著前來看望他的人之手，感激又懺悔地說：“我過去做了許多壞事，對不起民眾，對不起共產黨。共產黨寬宏大量，不記怨仇，真比國民黨好太多??！” 1947年9月30日，孫殿英死了，時年63歲。軍法處還買來棺木將其埋葬。

僑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