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紅柿的夏天

吳清正

西紅柿是那種低調且不太張揚的蔬菜，它不像同樣在夏季生長的黃瓜那樣渾身帶刺，也不像鋒芒畢露的辣椒那樣咄咄逼人。它從一出生，便像一個隱忍在深宅里的小丫鬟一樣，青澀，羞怯，委曲求全。而它緩慢的成熟過程，也一如孕育的女人，雖令人深情期盼，但過程卻繁雜冗長。

在鄉下，家家戶戶都種植西紅柿。在我們村，人們才不會那樣文縐縐地叫它西紅柿，我們都沒心沒肺地叫它洋柿子。這個名字起得實在不咋樣，生硬，冷厲，尖刻。但洋柿子可是我們村的“村花”。

西紅柿的做法多種多樣，而糖拌西紅柿則是小孩子們的最愛。不過，做這道菜則要取決于各家白糖的多寡。小氣的母親才不會由著我們的性子，去浪費那些就是花錢也輕易買不來的白糖。不過，母親會用西紅柿做其他菜肴，比如西紅柿炒韭菜，西紅柿炒花菜等等。

記得小時候，母親竟然別出心裁地做了一道西紅柿炒苜蓿，說實話真的很難吃。我們都抱怨母親做這道菜劍走偏鋒，但母親卻美其名曰給我們改善生活，我們立即順竿往上爬，那還不如給我們來個西紅柿炒雞蛋。對于我們的強烈要求，母親在對著我們哈哈冷笑了兩聲后，送給我們三個字：想得美！還不忘反問一句，雞蛋是我們這樣的家庭能消費得起的東西嗎？我們聽后，立刻沉默不語。

現在想來，西紅柿在那個特殊的少年時期，特別是在那些火紅的夏季里，它除了給我們留下多姿多彩的印象外，我們竟然很少品嘗到它曼妙的滋味，不免在內心嘆息一聲，那些難忘而又青澀的歲月啊。

如今，對于西紅柿的熱愛，我仍有增無減。也許會在這個夏季的某一個炙熱的午后，也許會在一個涼風習習的傍晚，我會白糖拌上滿滿一海碗西紅柿，任著性子吃，把小時候沒吃到的全部補回來。想想，這將是一件多爽多刺激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