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士榘：抓獲第一名日軍戰俘的新中國“兩彈”基地功臣

顏梅生

他，在第五次反“圍剿”中，擬定了紅軍唯一一次取得重要勝利的作戰方案；他，在長征途中架起浮橋，為紅軍“四渡赤水”提供了堅強的保障；他，在抗日戰爭中，抓獲了第一名日軍戰俘；他，指揮部隊占領南京國民黨總統府，宣告了蔣介石在大陸統治的結束；他，帶領十萬工程兵，為我國國防工程、“兩彈”基地建設做出了卓越貢獻……

他就是開國上將陳士榘。

擬定第五次反“圍剿”唯一一次重要勝利方案

陳士榘于1909年4月14日出生在湖北武昌黃土陂。1927年，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被編入國民革命軍第二方面軍警衛團第二營第五連，參加湘贛邊界秋收起義、“三灣改編”。10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毛澤東親自帶領他宣誓：犧牲個人，階級斗爭，服從組織，嚴守秘密，永不叛黨。11月，隨工農革命軍第一營攻占茶陵縣城，建立中共茶陵縣委和縣工農兵政府，當選為士兵代表。

1928年，朱德、陳毅與毛澤東在井岡山勝利會師后，陳士榘任工農革命軍第四軍第十一師第三十一團一營一連排長。曾在著名的黃洋界之戰中，帶領全排堅守哨口陣地，連續打退國民黨軍多次猛烈進攻。

1929年后，陳士榘歷任紅四軍第三縱隊第七支隊第十九大隊副大隊長、第三縱隊司令部參謀、紅第三十四師參謀長、紅一軍團司令部教育科科長、偵察科科長、戰科科長，參與擬定紅一軍團在第四次反“圍剿”中的作戰計劃，參加全殲國民黨第五十二、第五十九師，重創國民黨軍第十一師。

1933年9月25日，蔣介石調集約100萬兵力，采取“堡壘主義”戰略，對中央革命根據地進行了第五次大規?！皣恕?。這時，王明“左”傾機會主義在紅軍中占據了統治地位，拒不接受毛澤東的正確建議，用陣地戰代替游擊戰和運動戰，用所謂“正規”戰爭代替人民戰爭，使紅軍完全陷于被動地位。廣昌、建寧的相繼失守后，紅軍第一軍團軍團長林彪迫切地向中革軍委提出“誘敵深入”，制造運動戰戰機的要求，并于1934年5月20日、6月9日、7月13日，同聶榮臻三次致電中革軍委。但中革軍委給紅一軍團的命令，一直是“抗擊”“突擊”：在興國縣古龍崗、贛縣江口一帶地區，抗擊國民黨軍北路軍；在興國縣南坑、寧都縣蔡江以北抗擊敵人；在寧都縣黃陂、興國縣東韶、吳村抗擊國民黨軍第四十三師、第九十七師、第八師；在新安、赤水間抗擊國民黨軍羅卓英部第五縱隊……

1934年8月，李延年率國民黨第四縱隊第三師、第九師、第三十六師、第八十三師共19個團直指中央蘇區紅都瑞金。紅一軍團接到中革軍委電令：李延年縱隊定三十日集中朋口、碧州地域，準備向河田、汀州進攻，一軍團協同二十四師，在朋口以西地域抗擊。

林彪、聶榮臻決心違背中革軍委電令，讓陳士榘擬制誘敵深入的溫坊伏擊戰計劃。陳士榘的計劃得到了批準：在敵人大膽前進20里時，乘其立足未穩，工事尚未修好之前，迅速地大膽插入分割，以“黑虎掏心”戰術，利用夜幕掩護，主攻部隊直插敵人指揮中心將其消滅，再分割圍殲其余各處敵人。其中，紅第二十四師攻擊溫坊東北國民黨軍的側翼；紅一軍團第一、第二師等由東向西突擊，直搗指揮中心；紅九軍團于曹坊一帶牽制地方反動武裝，并阻擊增援的國民黨軍。隨即，紅軍殲敵1個旅、1個團，俘敵2400余人，取得了紅軍在此次反“圍剿”中的唯一一次重要勝利。

長征出發前，陳士榘任紅一軍團教導營營長。毛澤東常把陳士榘當作“設營司令”，讓他擔當“打前站”“查民情”“摸敵情”“探路情”。

抓獲中國抗日戰爭中第一個日軍俘虜

1937年8月25日，中共中央軍委發布命令，將中國工農紅軍主力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陳士榘任第一一五師三四三旅參謀長。

平型關戰役前，陳士榘被調到師指揮部。陳士榘注意到平型關從關溝至東河南鎮長約13公里溝深道窄，兩側的高地、緩坡，既便于觀察、隱蔽和部署兵力，又利于發揚火力和展開突擊，提出平型關是伏擊日軍第五師團第二十一旅團的理想戰場。而后一一五師在此殲滅日軍1000余人，擊毀汽車100余輛，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

11月，日軍第二十師團突破晉東門戶娘子關，準備由平定進犯榆次進攻太原。3日，陳士榘帶領六八六團在廣陽殲滅伏擊日軍。戰斗打響后不久，陳士榘果斷地命令司號員吹響沖鋒號，將日軍輜重部隊敵人切成數段。

夜幕降臨時，陳士榘看到戰士正準備向一處院子投手榴彈轟炸一個日軍，趕緊上前制止，用剛剛學會的日語喊道：“繳槍不殺，寬待日本俘虜！”日軍胡亂放了兩槍后，用生硬的中國話回答：“明白明白的……”陳士榘一腳踹開房門，伸手抓住日軍槍管用力把他帶了出來。日軍第20師團第79聯隊輜重兵軍曹加藤幸夫，成了第一個日本俘虜。

1938年2月16日，日本華北方面軍4000余人企圖占領大寧和馬斗關黃河渡口，威脅陜甘寧邊區。陳士榘率第三四三旅在隰縣午城鎮、蒲縣井溝村伏擊時受到重傷，被轉送延安后方醫院治療。毛澤東派江青送去了慰問信和慰問金。

9月，日本華北方面軍第一〇八師團威脅黃河河防和陜甘寧邊區。陳士榘參與指揮第三四三旅，先后取得油坊坪、薛公嶺、王家池“三戰三捷”，共殲日軍1000余人。

1939年12月3日，國民黨軍第6集團軍總司令陳長捷部突然重兵圍攻晉西南新軍決死第2縱隊、政衛第209旅和八路軍晉西支隊，摧毀晉西南各抗日縣政府和抗日救亡團體。大肆屠殺縣政府和犧盟會干部及八路軍傷病員。面對閻軍的進攻，晉西南新軍于12月6日組成“擁閻抗日討逆總指揮部”。時任八路軍晉西獨立支隊司令員的陳士榘率部協同晉西南新軍進行自衛反擊，粉碎了閻錫山制造的“十二月事變”。

1940年11月，日軍第十二軍司令官土橋調動5萬日偽軍，分11路向沂蒙山發動多路、多梯隊的“鐵壁合圍”，企圖一舉消滅中共山東黨政軍首腦機關。時任第一一五師參謀長的陳士榘指出，日軍兵力正向留田中心區合圍，后方必然空虛，建議先向日軍大本營方向突圍，跳出合圍圈后轉而進入便于機動的蒙山和魯南結合部。該建議得到了羅榮桓批準，并最終成功突圍。

1943年3月，陳士榘任濱海軍區司令員。面對日軍第十二軍對魯中、清河區進行大規?！皰呤帯?，陳士榘決定乘偽軍尚未行動攻破贛榆縣城，冰迫使1600余敵人繳械投降。

1945年，陳士榘根據毛澤東“猛烈擴大解放區”的指示，率領濱海軍區參加了春季、夏季攻勢。1月，攻克百尺河等據點40余處，殲偽軍1000余人，爭取偽軍1300余人投降或起義。6月，對投靠日軍的國民黨軍第十七縱隊發起攻擊，攻克大小據點10余處，殲偽軍500余人。7月，發起郯（城）碼（頭）戰役，殲日軍1個小隊和偽軍500余人；討伐偽山東國民自衛軍第一集團軍司令兼第一軍軍長張步云，拔除據點51個，解放約2500平方公里土地。9月，陳士榘指揮八路軍第一、第二師和警備第十、第十一旅，分南北兩個作戰集團，攻克臨沂，使2000余偽軍被殲，魯中、魯南、濱海3個地區連成了一片。

奪取中原戰場第一個重要城市——洛陽

1945年11月初，國民黨軍為了配合國民黨政府召開的“國大”制憲活動，制定了一項“結束蘇北戰事”的四路進攻計劃。陳士榘見國民黨軍正面寬達300多公里，建議集中24到27個團，迎擊國民黨軍整編第六十九、第十一師。陳士榘親自率領山東野戰軍第一縱隊和第八師由西向東打。激戰到19日，山東野戰軍和華中野戰軍共殲敵2.1萬余人，取得了山東野戰軍和華中野戰軍會師后的第一個勝仗。

1946年冬，華中野戰部隊堅持要打蘇北，山東野戰軍則主張進軍魯南。華東野戰軍司令員陳毅一時難以決斷。華東野戰軍參謀長陳士榘認為，敵人重兵進逼魯南，形勢比蘇北更為緊迫，便和政治部主任唐亮一起果斷地越級向中央軍委發了一份電報：建議華東野戰軍北上魯南，粉碎國民黨軍的進攻后，再殲滅蘇北之敵。

中央軍委隨即下達明確指示：集中兵力于魯南作戰。魯南戰役歷時18天，殲滅國民黨兩個整編師、一個快速縱隊，共53000余人，繳獲坦克24輛，榴彈炮48門，汽車480輛，各種小炮400余門，開創了解放戰爭以來，一場戰役殲敵人數的新紀錄，也使整個華東戰局發生了重大轉變。陳毅揮筆寫下了《魯南大捷》的詩篇：“快速縱隊起如飛，印緬桂來自鼓吹。魯南泥濘行不得，坦克變成廢鐵堆，快速縱隊今以矣，二十六師汝何為，徐州薛岳掩面哭，南京蔣賊應淚垂?！?/p>

1947年9月，華東野戰軍組成外線兵團，執行外線進攻作戰任務。陳士榘和唐亮組成了“陳唐兵團”。

1948年3月，“陳唐兵團”奉命奪取中原重鎮洛陽。洛陽警備司令是被蔣介石稱為“邱老虎”的黃埔軍校模范生、國民黨206師師長邱行湘。邱行湘以堅固的碉堡、暗堡群為主，結合戰壕、鐵絲網、地雷群配以多重交叉火力，構成了嚴密的環形防御體系。國民黨兩個軍的增援部隊則已逼近洛陽，甚至與負責阻擊的第8和第9縱隊接上火力。陳士榘要求所有攻城部隊持續進攻，絕不給敵人喘息的機會。至12日，邱行湘成了俘虜。洛陽，成為解放軍在中原戰場奪取的第一個重要城市。

11月6日，60萬解放軍與80萬國民黨軍在以徐州為中心的廣闊平原上，開始了淮海戰役。雙堆集之戰，是整個戰役的重中之重。

23日，中原野戰軍將國民黨黃維兵團的12個師，包圍在雙堆集。

從12月6日起，中原野戰軍分三路對黃維兵團發動攻擊，但圍攻7天7夜未能突破。11日，華東野戰軍參謀長陳士榘率領三個縱隊來到中原野戰軍司令部，提出要中原野戰軍讓出一個攻擊位置。鄧小平經過考慮，不僅命令六縱讓出攻擊位置，甚至把所有部隊都交由陳士榘統一指揮。

陳士榘指揮南線集團，會同東線、西線兩個集團，直取黃維兵團核心陣地，并讓炮兵和步兵協同作戰，將原來分散的火力和兵力集中到尖谷堆上，從東、南、西三面同時發起總攻。黃維兵團終于全線潰敗，10萬大軍被殲滅，黃維也成了俘虜。

“兩彈”基地功臣、第一任工兵司令

1951年12月，朱德向周恩來建議：設立工兵司令部，建設國防工程。

1952年8月，中共中央、中共中央軍委針對美國陳兵臺灣、入侵臺灣海峽，并在中國東南、西南周邊地區建立軍事基地，威脅中國安全，臺灣國民黨軍也經常竄犯騷擾東南沿海地區的嚴峻態勢，作出了大規模建筑國防工事的決定。

9月18日，陳士榘被任命為中國人民解放軍工兵司令部第一任司令員。

12月26日，工兵召開第一次軍事訓練會議，陳士榘強調工兵要實行統一的正規訓練，全面打好專業技術戰術基礎，提高部隊的戰斗工程保障能力。要求工兵軍事訓練以野戰工兵部（分）隊為主要對象，以專業技術戰術為重點，以提高戰役戰斗工程保障能力為主要目標。

陳士榘將28個工兵團按照任務區分為工程工兵團、舟橋工兵團、建筑工兵團三種性質的部隊，各自按專業分工進行訓練和戰備。工程工兵團擔負構筑指揮所，搶修道路橋梁，設置和排除障礙物的任務；舟橋工兵團擔負保障部隊克服江河障礙的任務；建筑工兵團擔負構筑技術復雜的坑道、永備工事和主要道路橋梁的任務。

為建立工程兵的專業教育、科研體系，陳士榘先后以中南軍區工兵學校及華北軍區工兵教導大隊為基礎，組建了長沙高級工兵學校；以華東軍區工兵第三團及特科學校工兵大隊為基礎，組建了南京工兵學校。前者的學員主要是部隊連營干部和具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青年學生，著重學習合同戰術，專業基礎理論和工兵戰術，培養工兵中級指揮員及參謀、教員。后者則重點培養具有專業水平的工兵初級指揮員。先后在江蘇開辦工兵文化速成中學；將北京軍區第三文化學校改建為工程兵預備學校；將吉林工兵訓練基地擴建為工程兵技術學校；將昆明軍區第十速成中學改為工程兵第二預備學校。

1953年7月，中共中央軍委下達關于加強海邊防戰備的指示，要求華東、中南、西南各軍區的海邊防部隊提高警惕，加強戰備，在重要島嶼和海邊防要點修建堅固工事。工程兵承擔工程建設的組織計劃、勘察、設計、器材供應、施工和技術骨干的培訓任務。

1954年初，國防工程建設首先在沿海設防地區展開，主要是修筑防御陣地。2月，陳士榘主持軍事建筑部召開第四次國防工程會議，將國防工程建設按照國家經濟水平進行規劃與部署。8月，陳士榘審批簽署軍事建筑部向全軍施工部隊頒發的計劃統計工作規定，保證國防工程建設逐步走向正規，施工有計劃有步驟地進行。

1955年3月，陳士榘根據“國防工程建設應以防原子著眼，適當地加強和改善工事”的要求，多次組織部隊研究試驗，重新設計，增加陣地工程防原子、防化學、防細菌的防護措施。8月，首項大型指揮防護工程建設開工，施工部隊歷時7年，保質保量按時完成了任務，受到中共中央軍委的高度贊揚和國防部通令嘉獎。

1958年，陳士榘擔任特種工程指揮部司令員兼政委。中央軍委決定建立導彈試驗基地和核試驗基地，并由特種工程兵負責。陳士榘率領蘇聯專家、核專家、工程技術人員跑遍大西北，最后將核試驗基地確定在新疆馬蘭，導彈基地確定在甘肅酒泉。

基地10萬施工部隊經過嚴格的篩選，執行高度的保密制度，所有人都不許寫信、不許打電話、不許發電報、不許回家，更不許家人探望。陳士榘非常關心施工部隊指戰員和科技人員。見施工部隊吃不上蔬菜和禽蛋，他多次與后勤部門研究，想方設法改善部隊生活；見戰士須發長了，他拿理發工具為戰士理發；見參加試驗的技術人員沒有工作服，他指示后勤部門解決了500套棉工作服；見自然環境惡劣、勞動強度大，他號召指戰員開展發明創造和技術革新活動，僅僅9個月，部隊的發明創造和技術革新達2950多項，提出科學建議5.2萬條。

1959年11月5日9時，新中國第一枚導彈在酒泉試射成功，基地一期工程經受住了實彈考驗。馬蘭的地上、地下、空中，也經受了幾十次的原子彈、氫彈試驗。

第一顆原子彈爆炸成功后的1965年元旦，毛澤東拉著陳士榘和負責原子彈爆炸試驗的張愛萍說道：“你們一個做窩，一個下蛋，讓中國人說話開始算數，你們都立了大功！”

1995年7月22日，陳士榘在北京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