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由“酷”到“殘酷”

文/于濤

現實由“酷”到“殘酷”

文/于濤

年底時再見到王曉陽，他正在思考自己的未來。

其實，這個24歲的小伙子本是個率性的人，遇事從不瞻前顧后。數月前采訪他，是因為他答應親戚去一家飯店“臥底”——親戚打算新開一家燒烤店，但弄不懂為什么同一條街的另一家燒烤店生意好得出奇，怕競爭不過，于是讓他這個剛剛大學畢業回來的“生面孔”去應聘小工“臥底”，探明其中奧妙。

這件事其實略帶風險，但王曉陽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因為作為90后，他覺得這件事“很酷”，在家看了幾遍電影《無間道》，吹著口哨就去那家飯店應聘了。兩個月下來，他終于發現了這家燒烤店在調料里摻“罌粟粉”的內幕。

這發現不僅促使他的親戚打消了開燒烤店的念頭，也讓這個剛走出校門的年輕人第一次意識到“現實比電影更酷”。

“當時，我驚訝這些人為賺錢竟然不擇手段，更鄙視他們的不堪。但現在我覺得，世界上或許沒有毫無理由的事?！蓖鯐躁栒f。

幫助親戚完成“臥底”之后，王曉陽按自己的人生規劃從家鄉湖南去了上海，因為他女朋友（大學同學）是上海人。記得剛畢業時，他面對女朋友還是一臉燦爛自信的笑容，拉著她的手，用半生不熟的上海話說：“阿拉想到額最捂心額事體，就是幫儂一道慢慢叫變成老菜皮老浜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女朋友激動得連連點頭，看著他的眼神仿佛在仰望英俊的白馬男神。

但如今，這個曾經吹著口哨去當“臥底”的男神，身上的光環正在消散。在上海，他這樣一位211大學畢業的高才生，只找到一份勉強能糊口的工作，微薄的薪水讓他只能與別人合租最破舊的房子，吃最便宜的盒飯。女朋友也一樣拼命工作，但半年多時間下來，兩人的積蓄連半平米房子也不夠。

女朋友很懂事，愿意隨他離開上?；睾侠霞野l展，可那里的房子雖然便宜，工資也低，發展空間小。王曉陽決定咬牙在上海堅持，他拼命兼職，一個人同時干三份工作。今年10月，又通過朋友在微信上開店，賣化妝品。

“我是從朋友那里拿貨，其實，我隱約覺得，那些化妝品都是走私貨，日期也有問題，我的生意是在騙人?！蓖鯐躁栒f，但他顧不了這些，因為他想結婚，想過得稍好一點，那么就必須盡快賺到錢。

只是有時候，他回想起當初臥底的那家燒烤店，意識到自己實際上和那些人的差別已經不大。

“我非常困惑，每天早上，我看著這個剛剛蘇醒的城市，心里就問自己，我才畢業多久啊，怎就變成了這樣的人？為什么中國人結婚一定要買房子；為什么房子又偏偏這么貴，要預支掉我們大半生的青春；為什么，我周圍每個人都想用最快的速度發財，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卻沒人肯逐步提高自己厚積薄發；為什么，一個正當的目標經常要靠不正當的手段才能實現；為什么，我會變得這么快，究竟是應該堅持自己，還是去認同社會的灰色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