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物志》的家具設計思想

林崇華?寧小雨

《長物志》共有十二卷，內容廣泛，言簡意賅，在符合實用功能的同時還具有審美功能，其中“室廬”、“幾榻”、“器具”、“位置”與家具陳設相關。卷六“幾榻”是專門講述家具的，在此卷中，作者詳細地講述了傳統家具中，“榻”、“幾”、“桌”、“椅”、“凳”、等樣式，并且闡述了他對家具設計的獨到見解。

以“古”求雅

在《長物志》卷六“幾榻”的開篇就提出：“古人制幾榻，雖長短廣狹不齊，置之齋室，必古雅可愛……今人制作，徒取雕繪紋飾，以悅俗眼，而古制蕩然，令人慨嘆實深”。由此可以看出文震亨十分重視用“古”來塑造雅的審美理念?！肮拧彼淼氖秦S富的傳統文化內涵的積淀。

作者在“榻”這章節寫到：“有古斷紋者，有元螺鈿者，其制自然古雅”。古斷紋是指原來的漆層經過較長的時間出現裂紋。而鑲有元螺鈿器物的時代也可以追溯到元代，斷紋和元螺鈿二者都為古式，深得文震亨的心意。文中多次提到古斷紋和元螺鈿，如在”椅”章節中所提到的：“椅之制最多，曾見元螺鈿椅，大可容二人，其制最古”。當然作者也不是一味地追求古物，在沒有古物的時候，他也會融匯變通，就如他在文中提到的“他如花楠、紫檀、烏木、花梨，照舊式制成，俱可用”。這些都充分體現出文震亨對古雅的追求、清雅脫俗的崇尚以及對樸素自然的追求，并且整部《長物志》都始終貫穿著高雅品位的理念。

自然為“樸”

文震亨在“室廬”卷的“海論”章節中提出“寧樸無巧”的審美理念，他所崇尚的是天然雕飾，并且在家具設計中也有所體現。在“幾”的章節中提到：“幾以怪樹天生屈曲環若帶之半者為之，橫生三足，出自天然”，因此得出文震亨對家具的要求是要表現出材質本身的面貌，并且對沒有加工的自然形態很是追捧。

自古文人就以自然簡樸為美，文震亨的審美取向受這些文人品格、氣質的影響，也是以自然簡樸之物為美。董其昌有指出“師于古人，取于自然”；《老子·第十二章》中也有提出：“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這是說“有為”之美必然會損害人的本性，在老子看來，真正的美不在于那些表面的外在的東西，而只能是自然本身。由此可見，自然簡樸的審美理念正是文震寧靜致遠，淡泊明志修養的表達以及其蕭疏雅潔的本性流露。

以人求“適”

在《長物志》卷六“幾榻”的開篇總論中就有提及：“又坐臥憑依，無不便適”，可見設計是為人服務的，必須得讓人感到方便與舒適，這是家具在實用性上的衡量標準。

文震亨在家具功能性和實用性的關注在于其材料和形制。在“榻”章節中的描述“更見元制榻，有長一丈五尺，闊二尺余，上無屏者，蓋古人連床夜臥，以足抵足，其制亦古，然今卻不適用”。因此，家具的設計并不是盲目的追求形式美，實用價值是首要。在家具形制需要符合人體工學的問題上，在腳凳的設計中，“以木制滾凳，中分一鐺，內二空，中車原木二根，兩頭留軸轉動”，這樣的好處在于，當腳蹬軸來回滾動的時候，可按摩涌泉穴使人感到很舒適。這種“以人求適”的設計思想在材料方面也有所體現。在“櫥”中，提出：“大者用杉木為之”，可以避免蟲子的侵害。從家具的材料角度考慮，采用合理的材料，延長家具的使用壽命。

以異求“奇”

在晚明時期，外來的工藝已經流傳到中國，也受到了文人的關注。在“櫥”章節的描述中“有日本所制，皆奇品也”。文震亨把日本所制稱為奇品，并且認為日本所制具有自然古雅的特性，在“臺幾”中所提到的“臺幾倭人所制，種類大小不宜，俱及古雅精麗”，可見他對日本的家具的喜愛。

正因為文震亨對日本家具的喜愛和追崇，所以他十分善于借鑒日本家具的獨特樣式來給人新奇的感覺。對于這種外來之物獨特性的追崇也正是表達出他渴望有獨特的身份和審美品味在這個社會里。

結語

在《長物志》中文震亨對家具設計的思想有以下特點：推崇古制、自然質樸、以人為本、以異求奇，從而達到了古雅脫俗，樸素簡潔的審美感受。他為了表達出自己不愿落俗的心態，將其獨特的審美表現在“古、樸、適、奇”的設計思想，這一思想與“自然淡泊”的哲學思想又是相關聯的，是道德取向的表現。在這些系統地記載中，反映出當時文人的一個淡泊名利、寧靜致遠的心態以及追求高尚情操和人生修養的思想。

（作者單位：河北工業大學 建筑與藝術設計學院）

作者簡介：林崇華（1972-），男，漢族，遼寧撫順人，副教授，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

寧小雨（1992-），女，漢族，山西運城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環境藝術設計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