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鱘：活化石的現代旅程

◎ 文 | 姜偉 任紅 攝影 | 黎明 編輯 | 田宗偉

中華鱘的瀕危跟三峽工程并沒有直接關系。很多人誤以為，是三峽工程隔斷了中華鱘的洄游路線，這是不符合實際的。

在三峽工程環評論證階段，曾將兩個類群的魚類作為三峽工程建設運行期間水生生物保護的重點對象，其中之一是洄游距離長、生活史復雜的中華鱘，另外就是對水文條件具有特定繁殖需求的四大家魚（我們將在下一節“三峽工程的生態調度”中重點講述）。

關于中華鱘，人類所知的秘密還是冰山一角

中華鱘是一種大型溯河產卵洄游性魚類，是世界現存27種鱘魚中分布緯度最低的種類，主要分布在東南沿海大陸架水域和長江中下游干流。中華鱘曾分布在中國近海以及流入其中的大型河流，包括長江、珠江等，目前珠江中華鱘已絕跡，僅長江有一定存量。

中華鱘是典型的江海洄游魚類，繁殖群體每年6-8月進入長江口，溯江而上，于次年10-11月份到達產卵場進行產卵繁殖。受精卵在產卵場孵化后，鱘苗隨江漂流，第二年4月中旬至10月上旬長江口即出現中華鱘幼鱘，以后陸續進入海洋?？茖W家推測，中華鱘生活史的90-95%是在海洋中完成的，我們目前所窺也只是冰山一角。不管是在上游的中華鱘產卵場，還是在長江口的海淡交匯處，我們所知的自然秘密還很有限。

葛洲壩下，仍具備中華鱘產卵場條件

在葛洲壩水利樞紐修建前，中華鱘的產卵場位于長江上游干流和金沙江的下段；受葛洲壩樞紐阻隔的影響，不能回溯到上游產卵場的中華鱘，在緊接葛洲壩下的宜昌長航船廠至萬壽橋附近約7公里江段上，形成了一塊面積大約330公頃的新產卵場。這個產卵場的開辟，部分地緩解了人們對中華鱘滅種的擔憂。運氣好的漁民和科研人員，都曾在此處看見過中華鱘躍出水面求偶。雖然那場面轉瞬即逝，卻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這個產卵場與航道比鄰，對中華鱘來說，并不是理想的產房，而是不得已的選擇。近年來野生中華鱘繁殖出現不連續的現象，自然種群狀況堪憂。2015年秋天的監測中，科研人員就曾在此處救護過被機船螺旋槳打傷的中華鱘。2016年11月24日，中華鱘自然產卵被成功監測到，這證實了葛洲壩下仍然具備中華鱘產卵條件。

從經濟魚類到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在葛洲壩截流以前，中華鱘是被當做經濟魚類可以捕撈的，時年產量約500條左右。1 981年截流以后，這些還鄉無路的魚聚集在葛洲壩下徘徊不去，時年捕撈量竟高達1100多條。這種情形引起了當時的國家水產總局的高度關注，中華鱘的“休漁令”隨即頒布。從1982年起，中華鱘的捕撈需要通過國家的審批。1981年，科研人員沒有監測到中華鱘產卵，1982年和1983年，只監測到中華鱘零星的產卵記錄。

198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野生動物保護法》頒布實施，中華鱘作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被列入《國家重點保護野生動物名錄》。1997年，中華鱘被列為瀕危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附錄Ⅱ保護物種，2010年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升級為極危級（C R）保護物種。

1982年3月8日，水利部下文成立葛洲壩工程局水產處，將“研究和完善中華鱘人工繁殖放流技術”作為其主要任務，這也是我國第一個與水利工程建設相關的魚類人工繁殖放流站，即中華鱘研究所的前身。

為了中華鱘的種族繁衍

2008年，中華鱘研究所并入三峽集團，成為了一個致力于保護包括中華鱘在內的長江珍稀水生生物的科研機構。

2009年，中華鱘研究所實現對子一代中華鱘親魚的催產成功，世界上第一尾全人工繁殖的中華鱘破膜而出。

2011年，全人工繁殖的子二代中華鱘開始用于增殖放流。也許有人會問，魚確實是放到了長江，但是它們在長江里活得好不好呢？如果沒辦法評估增殖放流的效果，那么每年一度的增殖放流不是一場環保秀嗎？

的確，在最初的一段時間里，受中華鱘洄游距離長、生活史復雜，以及技術水平的限制，對增殖放流的效果確實難以給出科學準確的評價。其實，與中華鱘朝夕相處的科研人員，同樣需要對放流結果的可以量化的數據。

2013-2017年間，聲吶、熒光、T型標等綜合標記技術被運用于中華鱘幼魚放流效果監測。2016年衛星標記技術被運用于放流中華鱘的跟蹤和監測。此項技術是彈射技術和衛星定位技術的有機結合。但聲吶標記仍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據估算，放流中華鱘個體到達河口的成活率為40～50%，沿途的主要影響包括誤捕及航運，放流魚在到達河口崇明島附近水域時，會面臨高強度近岸插網及刀魚捕撈作業影響，誤捕量每年可達幾千尾。如果全江及近海生態能進一步改善，能讓更多的中華鱘回到產卵場，中華鱘野生種群仍有逐漸恢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