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抑”的地下換匯

梁曉軒

2017年1月1日，國家外匯管理局出臺《金融機構大額交易和可疑交易報告管理辦法》，該文件并未如業界此前預估的那樣降低個人購匯最高額，而是通過增設購匯前置程序、增加“關注名單”等方式進一步強化對外匯市場干預。具體來說，外匯新政下，由于購匯前必須細化申報內容，事實上限制了外匯的具體去向，如果購匯人違背申報的購匯用途（一般明確禁止通過非規定渠道購買外幣理財產品、分紅型壽險以及購置海外房產等），將進入外匯局的“黑名單”并被終止購匯資格；另一方面，取現超過等額5萬元人民幣的美元或其他外幣需額外申報，而跨境匯款超過1萬美元及等值外幣便要上報外匯局。以前5萬美元可以一次匯出，現在要分5次匯出，極大增加了外匯出境的成本和難度。在此背景下，涉及地下錢莊的非法經營案或非法購匯案或將再迎“井噴式”爆發。

融資擔保公司玩“跨界”

2011年5月12日，張盛大、吳某浩、倪某城于深圳成立金渝桂資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渝桂公司），注冊資本1000萬元，股東張盛大（占50%）、吳某浩（占25%）、倪某城（占25%），由張盛大擔任法定代表人。2012年3月9日，金渝桂公司變更股東：張盛大（占40%）、吳某浩（占30%）、王俊龍（占30%），倪某城退出經營，王俊龍作為新股東。

金渝桂公司成立初始經營范圍是融資擔保，具體就是通過放貸收取利息，但營業狀況并不很好。2013年，金渝桂公司招錄了程某遠作為業務拓展人員。程某遠根據市場拓展的情況發現，非正規渠道購匯換匯似乎是個不錯的生意，尤其是人民幣升值日益乏力，民間對換取外幣尤其是美元有著巨大的需求。于是程建議張盛大考慮做做買賣外匯的生意。既然小額貸款不好做了，不妨就換換思路吧，張盛大決定進入買賣外匯這一行當。

招募團隊，巧妙居間

針對公司的“新業務”，張盛大決定招兵買馬，完善“業務團隊”。首先以程某銘作為業務經理，并招錄付某作為程的下屬業務員，由二人進行市場拓展，尋找需要換匯的客戶；由廖某龍負責公司網銀及轉賬事宜；其后招錄陳婉霓作為公司出納，負責公司內外匯業務的文件制作工作；招錄許寧作為公司前臺，兼做公司文員及設立購匯平臺公司等工作；后來又招錄了一名離休人員楊某進行日常會計、業務統計工作。

張盛大的這一套團隊，具體而言，就是程某銘、付某等人通過聯系需要外匯的客戶，由客戶提供購匯資金，在沒有真實貿易的情況下，以進口平板電腦、廢碎料等貨物名義，虛構進出口貿易合同，提供深圳市偉棋俊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等19家境內購匯平臺公司的銀行賬戶收取客戶預付款后，向中信銀行、建設銀行、平安銀行、寧波銀行、農業銀行騙購外匯，再由香港德銘貿易有限公司等13家作為外匯轉賬平臺的香港公司銀行賬戶在境外支付外匯給客戶，從中賺取差價。2013年下半年，金渝桂公司的購匯售匯流水線正式運轉起來。

注冊公司，設立外匯買賣平臺

為了方便進行虛假貿易騙取外匯，張盛大、王俊龍等金渝桂公司的股東在香港注冊了空殼公司，并掛靠香港本地的秘書管理公司進行管理，同時完成了外幣離岸賬戶的開設，建立了外匯轉出平臺。相應的，張盛大在境內（主要是深圳）分別以他人名義注冊了19家貿易公司作為騙匯平臺，并開通外幣結算賬戶。這樣一來，每次遇客戶需要美元，張盛大即通過國內公司偽造進口貿易，并以此為由向開戶行申請購匯，換取美元。當美元到賬后，張盛大實際控制的公司則自然“履行”貿易合同的付款義務，打款給虛假的交易對手方，完成美元轉賬到其實際控制的離岸賬戶之中，隨后在內地進行操作，將香港賬戶中的美元轉賬給購匯客戶。

虛構合同，“制造”載體

買賣外匯，除了有確定的售匯客戶，穩定的外匯來源也是必要的前提條件。注冊一系列公司，一方面提供了購匯、轉賬的平臺，另一方面也能夠為制作虛假貿易合同提供看似“合規”的交易雙方。張盛大安排陳婉霓配合程某遠進行購匯操作，程某遠需要什么單據手續，就由其與付某、陳婉霓制作完成。由于在申購外匯時，僅需提交外貿合同以及稅費憑證、公司資質等書面文件，而完稅手續等并不能實現與銀行的聯網，所謂購匯審核仍以書面審核為主，這就為虛假合同提供了可乘之機。

陳婉霓根據程某遠的指示，從張盛大控制的深圳公司、香港公司各選出一家作為買賣雙方，根據貨款總額估算平板電腦大致數量和單價制作假的購銷合同，然后在假合同蓋上這兩家公司的公章，并根據香港發票的模板制作一份跟購銷合同配套的假發票蓋上香港公司的公章，以這兩份文件到銀行現場填寫一份《購匯申請單》并在申請人處蓋上買方公司的財務專用章及法人代表私章，然后將上述三份材料交給銀行進行購匯。金渝桂公司以大約每100美元/1元人民幣的價格收取買賣外匯的手續費，具體的浮動標準由程某遠去和客戶商定。就收取外匯的離岸公司而言，主要是張盛大名下的香港盈通實業發展有限公司以及王俊龍所有的香港棋駿貿易有限公司，上述香港公司的公章、網銀U盾等資料則交給廖某龍保管，遇有轉款事宜時，由其直接進行操作。每筆交易后，廖某龍會將打印出來并已標出各相關單位名稱的銀行流水單交由金渝桂公司的財務楊某進行二次整理，把各相關數據進行統計，做成購匯售匯結算表、銀行余額結算表、資金結算情況表等數據表格，并再交廖某龍審核。

取道港澳，非法換匯

金渝桂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通過深圳市偉棋俊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等19家境內公司及13家香港公司，在沒有真實貿易的情況下，虛構兩地公司之間的貿易合同，以進口平板電腦、廢碎料等跨境貿易全額預付款的名義，向深圳中信銀行、建設銀行等五家銀行騙購外匯。經統計，2013年6月至2014年5月，金渝桂公司累計騙取外匯1333944572.69美元。2016年10月11日，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主犯張盛大構成騙購外匯罪，判處有期徒刑14年；王俊龍、陳婉霓、許寧等人構成騙購外匯罪，分別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