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宇萱
窗外的梧桐樹,葉子密匝匝的,把夏天刺眼到極點的陽光拒之門外。有一枝條從旁逸斜出,把綠意探到窗外。
我還記得院子里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有零星的荷葉和幾條中等身材的金魚,你總喜歡在湖邊放上一條躺椅,拿著一把涼扇,整個人完完全全癱倒在椅子上,斑駁的光線穿過樹葉照在你的臉上。那時你總會把我放在你的身上,跟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我還小,聽著不耐煩,就會轉身跑進房間,拿一只水筆,藏在袖口里。你總會問我:“你這丫頭,又跑去做什么壞事了?”我只是笑,并不作聲。待你睡著了,安詳地側臉貼在椅子上,我靜靜地看著,嘴角總會不自覺地勾出一道弧度。
微雨清晨,如酥滋潤,楊柳依依,青白茫茫。聒噪的鳴蟬在枝葉間肆意喧鬧,你就那么毫無預兆地睜開眼。我還記得那時我有多么地驚慌失措,手中的筆被我緊緊地握在背后,臉上干笑著問你要不要喝水,眼睛卻直愣愣地看著你的臉。你莫名覺得奇怪,俯下身往池子里一看,略顯蒼老的臉上畫滿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線條。
我麻溜地跳下椅子,跑到門外,邊跑還叫:“我畫得多好啊,你都被我畫年輕了二十歲?!闭Z畢,轉身,卻見一根粗壯的枝干就直立在我面前,來不及剎車,“嘭”地一下便撞到了樹上。純白色的紫薇花瓣飄落了我一身,我狼狽地打了個噴嚏,抬眼間,見你在那頭彎著腰,佝著背,卻仍能感覺到你的笑意。
見你身子不住地顫抖,我隨即愣愣,也放聲大笑起來??恐鴺渲ψ?,漫天飛舞的花瓣,青青的草坪,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美,那么好。
當我正沉醉在這花的世界時,你輕輕拍了拍我的背。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你不知何時已坐到了我的身旁,嘴角依舊是那和藹慈祥的笑容。
知道嗎,紫薇花的花語是沉迷的愛。當紫薇星化作紫薇花的那一刻開始,就給人間帶來了平安和幸福。
然飛花如雨,落寂似蝶。無論是多么長久的相伴,一曲終了,人總會散。離別那天,我坐在不久前我們一起并排坐的紫薇樹下,聽著風從耳邊拂過,搖擺著一大片狗尾巴草。望著清明的天,身后傳來催促的喊叫。我固執地沒有回手說再見,學你的樣子,把再見留到再次相見的那一天。后視鏡里,你揮動著手臂,我認出你的嘴型:記得回來看我。
花落花開開不休,上善若水水自流。
一晃,已十年。
我終是沒有再回昆明看你,但你在我的心里,就像親奶奶一樣。明年暑假我去看看你,可好?
十年,可能真的不是一首歌那么簡單。我依稀記得,離別那天,樹梢的紫薇花開得正艷,你在樹下笑得傾城。
指導教師 王秋珍
(編輯/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