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媒頭

□趙威

江南捕鴨人專門馴養一種鴨子，稱作“鴨媒頭”或“媒頭鴨”，放到田野間用來捕獲野鴨。

這種捕獵方法十分奇特，每年“北雁南飛”的時節，正是秋禾成熟時，為保護莊稼，村民在田間布下羅網，把鴨媒放到田中，憑借它同野鴨一樣的叫聲，而且聲音極好，呼朋引類，誘使野鴨群前來尋食，最后被村民一網打盡。清代汪琬《鈍翁類稿》中的這篇《鴨媒》是有醉翁之意的，汪琬是清代樸學隆興的關鍵人物，曾受江南奏銷案牽連，他特別痛恨出賣同類的“鴨媒式”人物。當時，許多冤假錯案正是這些告密者一手造成的，《鴨媒》就是影射這樣的人，作者感慨“涊澀狡猾，而思自媚于主人，雖戕其類弗故”，鴨媒為了取媚于主人，不顧同類相殘。身邊若有了這樣的同類存在，真是敵友難辨，防不勝防，令人生畏！

像鸕鶿捕魚一樣，鴨媒也是一種古老的捕獵方法。明代詩人高啟有《射鴨詞》云“秋菱葉爛煙雨晴，鴨群未下媒先鳴。草翳低遮竹弓彀，水冷田空鴨多瘦”，描寫的便是利用鴨媒射鴨的場景。到后來，獵人劃著小船穿梭在蘆葦蕩中，把鴨媒放下后，躲到船艙中，等群鴨聚集嬉戲，放松警惕后，獵人會給鴨媒一個信號，鴨媒便悄悄潛入水中躲到船艙的另一側，獵槍一響，會撂倒一片野鴨。同理，在揚州一帶，捕鳥的人也會養“媒頭鳥”，當地人稱“叫鷂子”，用來引誘同類鳥。

鴨媒在捕獵中的角色極為重要，但并不能改變它和同類一樣的悲慘下場，捕獵季節結束后，除了少數鴨媒留下傳宗接代，其他鴨媒一樣會被捕殺。所以，有人把那些在街頭巷尾行騙的“托兒”，專騙熟人的傳銷人員，危害同類的奸細，統統稱作“鴨媒頭”，真是生動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