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談詞匯銜接在文學語篇中的體現

蔡鳳寶

內容摘要：詞匯銜接是實現語篇連貫的重要銜接機制之一。詞匯在語篇中形成語義鏈條，對于實現語篇連貫和建立語境方面起重要作用。本文嘗試從詞匯銜接角度分析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中一段環境描寫，找出詞匯銜接在文學語篇中所起到的作用。

關鍵詞：詞匯銜接 語義鏈條 文學語篇

一、引言

韓禮德和哈桑認為，語篇是統一的語義形式，是由一系列句子組合的語義綜合體。這些句子能否產生語篇性，主要取決于句間是否存在正確的銜接和連貫關系。銜接是存在語篇內部，把在結構上互不相關、但在語義上互相依賴的語言成分連成一體的語義關系。其中，詞匯銜接是重要的銜接關系之一，歷來得到廣大的話語分析者的重視。韓禮德指出，詞匯銜接手段在各類語篇題材中占所有的銜接手段的48%。詞匯在語篇中形成詞匯鏈，貫穿語篇形成銜接力。詞匯銜接在文學作品中尤為重要。作家通過運用適當的詞匯，不但使文學語篇緊湊和連貫，而且使作品表達生動令人共鳴。根據韓禮德和哈桑的劃分，詞匯連接包括復現關系和搭配關系兩類，其中復現關系包括重復、泛指詞、同義和反義、上下義和局部與整體關系。本文首先對詞匯銜接的定義和種類進行簡要介紹，然后從這幾種銜接手段出發，對《簡·愛》中第二章節中的一段環境描述進行分析，闡述詞匯銜接對其產生的作用。

二、詞匯銜接手段

（一）重復

重復最直接的銜接方式，指具有同樣語義和同一形式的詞匯在語篇里反復的出現。文學作品會盡量避免機械累贅的詞匯重復，否則會讓讀者感到語篇詞匯貧乏，單調呆板。但是重復也是一種修辭手法，能增加文學語篇的文體效應。為了表達強烈的語氣或豐富某種感情，作家會在一定情景中有意識地重復詞項，以達到效果。

（二）泛指詞

泛指詞指一些具有概括意義的詞語，可以用來代替在語篇中已提及過的概念。常見的泛指詞有person，thing，place，fact，相應代替已提及過的人、物、地點、事情。泛指詞的使用能避免用語繁冗，達到語篇連貫、簡潔、通順的效果。此外，一般名詞也能用于指代，顯示語篇里的人物感情。在《簡·愛》里，表哥約翰在跟兄妹對話中用“bad animal”來指代簡，甚至會直接喊簡為“Rat”。對于人類來說，動物低人一等，而耗子專門偷東西吃，形象多屬貶損。由此可見約翰對簡的反感和厭惡。

（三）同義和反義

同義詞包括兩方面，同義性和近同義性，指的是具有相同意義和相近意義的不同詞項之間的接應關系。該詞意義是指人、物、過程或性質都可以。例如candlelight，fire，blaze這幾個詞屬于廣義的同義詞，可以出現在語篇使其連貫。而fire和blaze之間的相似性比這兩個詞各自與candlelight的相似性更大。

構成反義關系的詞匯的意義相反，如poor和wealthy。

（四）上下義和局部—整體關系

如果一個詞語所表達的意義屬于另一個詞語所包含的意義范圍內，這兩個詞語是上下義關系。在大類的是“上義詞”，相對概括而抽象；上義詞的具體舉例就是“下義詞”。屬于在同一個上義詞分類是詞匯是“共同下義詞”。例如，當tree是上義詞時，它的下義詞有chest-nut tree，hazelnut等。如果一個詞匯的詞義實體是另外一個詞的詞義實體的一部分，它們具有局部與整體關系。例如，當tree是整體，則它的局部有trunk，base，root，bough等。

（五）詞匯搭配

具有搭配關系的詞匯具傾向在同一個語境中共現。這些詞匯是由一套套語義相關聯的詞匯網絡構成。當一個詞匯出現了，人們往往會聯想到與之相關的其他詞匯，如rain和wet，kill和death。這些詞匯具有一定的邏輯關系，在語篇中形成搭配，為語篇的發展服務。

三、對《簡愛》中一段環境描寫進行分析

簡自幼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在姑母家生活時一直受到欺辱。有一回她被表兄約翰推到落地，反而被姑母里德太太關在秘密的紅房間作為懲罰。小說如何通過語言描述，展現了紅房間的幽暗氣氛緊緊縈繞一個十歲的女孩？我們首先看這兩段原文。

The red-room was a square chamber， very seldom slept in： I might say never， indeed， unless when a chance influx of visitors at Gateshead Hall rendered it necessary to turn to account all the accommodation it contained： yet it was one of the largest and stateliest chambers in the mansion. A bed supported on massive pillars of mahogany， hung with curtains of deep red damask， stood out like a tabernacle in the centre， the two large windows， with their blinds always drawn down， were half shrouded in festoons and falls of similar drapery； the carpet was red； the table at the foot of the bed was covered with a crimson cloth； the walls were a soft fawn color， with a blush of pink in it； the wardrobe， the toilet-table， the chairs， were of darkly-polished old mahogany. Out of these deep surrounding shades rose high， and glared white， the piled-up mattress and pillows of the bed， spread with a snowy Marseilles counterpane. Scarcely less prominent was an ample cushioned easy-chair near the head of the bed， also white， with a footstool before it， and looking， as I thought， like a pale throne.

This room was chill， because it seldom had a fire； it was silent， because remote from the nursery and kitchens； solemn， because it was known， to be so seldom entered. The housemaid alone came here on Saturday， to wipe from the mirrors and the furniture a weeks quiet dust； and Mrs. Reed herself， at far intervals， visited it to review the contents of a certain secret drawer in the wardrobe， where were stored diver parchments， her jewel-casket， and a miniature of her deceased husband – the spell which kept it so lonely in spite of its grandeur.

這兩段描述是圍繞紅房間的樣貌展開的。在片段中，room一詞重復了兩次次。與其語義相近的chamber（s）出現了兩次，總體上描繪了紅房間神秘又威嚴的形象。房間里放置著一些家具，依次是a bed，a carpet，a wardrobe，a toilet-table，a chair，an easy-chair，它們各自有具體的描述。這些詞匯都是furniture的下義詞，是room室內常有的擺設。另外windows，wall又和room形成局部與整體關系。這些物件與家具、房間關系密切，很自然地出現在同一語篇中，不但使上下文取得銜接，而且比較全面地向讀者展示了紅房間的室內布局和結構。

片段中出現了一連串具有同義關系的詞項，分別修飾柱子、窗口、床墊和枕頭、椅子等室內物件的“龐大”和房間的“寬闊”，它們是形容詞massive，large，piled-up，ample和名詞grandeur。這些同義詞大大地增加了紅房間的空間感，讓讀者想象到一個十歲女孩圍困在四周龐然大物的畫面。

對于紅房間的顏色描述也相當精彩。我們發現紅房間的主色調是紅色和白色，但是作者并沒有多次重復使用red和white。作者充分運用了同義詞這個銜接手段，使房間的兩個主色調充滿了層次和動態。與red相近的顏色詞匯使用了mahogany， deep red， crimson， a soft fawn color， a blush of pink， a darkly-polished old mahogany。與white相近的顏色詞匯使用了glared white， snowy， pale。紅色是血液的顏色，暗紅色有一種莊嚴和沉重感；白色是雪的顏色，具有一種冷寂感。這些豐富的同義詞不但避免了用詞單調乏味，而且為語篇渲染了畫面感。

一般來說，讀者對room，window，blinds的出現會自然聯想到其常見的功能和狀態，這些聯想的相關詞匯就是它們的搭配。而作者通過使用詞匯搭配來體現紅房間的不尋常。本來臥室有休息的功能，但是紅房間卻幾乎不會用于睡覺（seldom slept in）；房間本應有人氣才對，但是紅房間卻鮮有人到訪（to be so seldom entered）；白天里窗簾拉開，陽光能灑進房間，但紅房間里的百葉窗總是被緊緊拉上（with their blinds always drawn down）。這里的詞匯搭配分別是：room和slept in，room和entered，windows和blinds，blinds和drawn。它們在語篇中形成語義鏈條，使語篇有機地連貫起來。

另外，片段里出現了詞項largest and stateliest， chill， silent， remote， solemn， alone， at far intervals， lonely。這一連串詞項不但突顯了紅房間的神秘和幽靜的形象，同時也呼應了簡在姑母家被冷落、沒有感受溫暖的狀態。

四、結語

詞匯銜接對于文學語篇的連貫和語境的發展起重要作用?！逗啞邸纷髡咄ㄟ^選擇豐富的詞匯，綜合用多種銜接手段，生動地展現了從一個小女孩的眼中看到的紅房間。精彩的環境描述與主人公的狀態相呼應，讓讀者感受其中。

（作者單位：中山大學南方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