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化門廣場的“代際戰爭”

杜白羽

有“反樸”派說：“挺樸”者精神有病;有“挺樸”派說：那幫孩子不懂歷史

塵埃落定。3月10日，韓國憲法法院以8票贊成，0票反對，一致通過總統彈劾案。樸槿惠成為韓國歷史上首位被彈劾下臺的總統。

12日晚，樸槿惠從青瓦臺離開，乘車前往三成洞的私宅。下車后，樸槿惠與數名政界好友寒暄，隨后進入私宅。

此時，掛有金色鳳凰徽章、象征權力的總統府大門已緩緩關閉，高墻環繞的青瓦臺被留在樸槿惠身后。

韓國高層政治紛爭暫時告一段落，一段時間以來已被撕裂的韓國社會，對立情緒卻依然存在。

調查顯示，近八成韓國人贊成通過彈劾案，希望政治社會混亂早日結束。但是，還有兩成人認為國會彈劾案和憲法法院存在程序問題，樸槿惠雖然有錯，但也不至于被彈劾。

我問，“為什么韓國民眾不同情樸槿惠，非要置她于死地？”

多數贊成彈劾案的韓國人是這樣回答的：作為普通人，樸槿惠值得同情，正因為同情，很多人才投票選她做總統。但作為一位民選總統，樸槿惠使韓國陷入當前困境，那么，等待她的只能是監獄。

但是，即使彈劾案結果已然確定，依然有不少人旗幟鮮明地支持樸槿惠。

憲法法院宣布罷免樸槿惠后，反對彈劾的“挺樸”民眾在法院外圍舉行集會，在沖擊警車開路破障時，3人死亡，至少48人受傷被送往醫院。

“挺樸”的太極旗集會，參與者多是六旬以上的老人。他們中的許多人經歷過朝鮮戰爭，并且懷念樸正熙時代的經濟騰飛，這使他們形成了“愛美敵朝”“親美反朝”的生存哲學。因此，樸槿惠自然成為他們愛戴的領袖，一手太極旗，一手星條旗，也被認為是再合理不過。

“反樸”的燭光集會，參與者多是青少年和中年人。近年來，韓國經濟萎靡，青年失業率高企，“文化界黑名單”用來打壓左翼。因此，年輕人要求社會公平公正，要求民主法治，要求清除社會積弊的呼聲日益高漲。

有“反樸”派說：“挺樸”者精神有病;有“挺樸”派說：那幫孩子不懂歷史。

首爾光化門廣場上，“反樸”派的燭光集會和“挺樸”派的太極旗集會之間，只有短短300米的距離。

首爾地鐵5號線光化門站，看到我正在人流中尋找出口，一名警察走過來主動詢問：“您好，請問您需要去哪個集會？”

“燭光集會請從右側口出，太極旗集會請從左側口出?！本焐焓种傅?。

隨后，穿過或手持太極旗、或手捧蠟燭的擁擠人群，本刊記者看到了指示牌：太極旗向左，燭光向右。巨大的人群，在此用腳作出選擇。

光化門廣場上，警戒線頗為模糊，對立的兩派口號鼎沸，彼此交雜。

在兩派交匯的區域，多名年輕人對本刊記者說，“老人們下午參加太極旗集會，年輕人晚上參加燭光集會”。

光化門廣場只是一個縮影，代際對立的加劇，正在韓國各地普遍發生。

“太極旗父母”和“燭光兒女”間的代溝，依然難以逾越。無數韓國家庭的晚餐以不愉快的吵架收場，也有無數家庭選擇沉默不語，“既然一定會吵翻，何必在家里談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