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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性”到“精神”:西方先哲對古希臘賽會的洞察與理性建構

2017-04-14 20:36滑冰
山東體育學院學報 2017年2期
關鍵詞:先哲奧運會賽會

滑冰

摘 要:奧運與哲學并非分開,而是有著諸多的聯帶關系,甚至西方許多哲學家還曾是奧運會的高水平參與者。采用文本分析法結合邏輯推理,對西方先哲眼中古希臘奧運會的興起與存續的動因進行梳理。研究發現,從古希臘賽會中“人性”中暴力因素的認知到“阿瑞忒”和“榮譽”的功用的深掘,再到賽會與對生命、社會倫理政治關系的詮釋,西方先哲幾乎是從未遠離對奧運和賽會的洞察,同時,他們看到了古奧運許多超越時代的普世價值,并使之升華成為影響歐洲乃至全世界的不可磨滅的“精神”文化遺產。

關鍵詞:古希臘;奧運會;賽會;體育;西方;先哲

中圖分類號:G80-05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2076(2017)02-0011-05

Abstract:The seemingly unrelated philosophy and Olympics are in fact not separated but associated, and quite a few Western philosophers were in fact high-level participants in the Olympic Games. Using text analysis method and combined with logical reasoning, this paper sorted out the causes and motivations for the rise and survival of ancient Greek Olympic Gam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western sages.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eyes of western sages had never been far away from the Olympics and sports games, ranging from the observation of violence in ancient Greek sports events and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cognitive function of "Arete" and "honor", and eve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ports events, life and social ethnics and politics. Meanwhile, they also saw the universal values of many ancient Olympics ahead of its times, and made it sublimated into an indelible cultural heritage that had an influence on Europe and even all over the world.

Key words:ancient Greece; Olympics; games; sports; West; sages

據可靠記載,早在公元前776年,奧林匹亞奧林匹亞便舉行了傳統意義上第一屆奧運會,距今已有二千五百多年。從時間上來看,古希臘奧運會離今天已十分久遠,但是,人們對這一古老的賽事從未感到過陌生。脫胎于古奧林匹亞賽會的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會已然成為當今世界影響最大的體育盛會,并且,幾乎當下所有的現代賽事都能尋覓到奧林匹亞人性、參與、自由與規范的賽會精神印痕,這是一個已為人知的重要事實。對古希臘賽會精神的發起與延續的探究亦頻見筆端,“神話、宗教、比武”等動因作為古希臘奧運會興起與續存的內在動因已為諸多學者所揭示,并為后人研究提供了諸多可貴的參照[1]。然而,哲學與古奧運作為同一時期的古老生成則鮮有學者直接探討與分析。哲學作為人類行為指導的精神源泉,我們不禁要問,哲學家對奧林匹亞賽會是否有過思考?在奧林匹亞運動興起與建構中起到何種功用?帶著這一疑問,對古老的哲學與奧運之間的互動關系的考察應該說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1 言說西方哲學家與古奧運情結

在古希臘文明史中,奧運與哲學、民主和戲劇并稱古希臘四大文明。在古代希臘時代,奧運并非獨立于其他學科之外,而如今天一樣,作為一門顯學為人們所討論,而是在更多時候作為一種混雜文明出現西方先哲的敘事文本中。因此,西方先哲的敘事范本、經典著作便成了本研究找尋與思辨的抓手,尤其是對古希臘的哲學家的經典范本的考察,則成為梳理哲學與奧運關系的邏輯起點。

在古代希臘世界中,不管來自哪個社會階層,只要是古希臘的男性自由公民(除了奴隸外),就都有機會參與賽會。奧運會作為一項全民的盛會,上到王室成員(如亞歷山大),下至普通的牧羊人(如泡連尼斯特)[2]其中,自然不乏會有古希臘哲學家的身影。人們所熟知的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原名阿里斯托勒斯),就曾經兩次在科林斯地峽(位于希臘南部)運動會上獲獎,并且獲得過古奧運會自由搏擊項目的衛冕冠軍。據說“柏拉圖(platutês)”這一稱謂是因其“身體強壯”而得名,后來第歐根尼在其他著作中也印證過“柏拉圖”這一稱謂的由來,他說“柏拉圖”與其“開闊的身體、靈敏的思維”有關,曾因在古奧運會中在搏擊項目與哲學思辨中的卓越表現而廣為人們所知曉。

對于古希臘哲學家來說,柏拉圖并不是絕無僅有的特殊個例,蘇格拉底、德謨克利特、亞里士多德、赫拉克利特、畢達哥拉斯等一系列哲學家,甚至于人們所公認的輕視文化規范的犬儒學派代表人物第歐根尼以及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等人,都有資料說明他們也參加過奧運會。顯然,柏拉圖、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等一系列先哲對古代賽會或者說古奧運的洞察,絕對應該不是光說不練的假把式,而是除了有著深刻的身體經驗的現實說法外,又有著旁觀者的冷靜 “思辨”。瓦諾耶克甚至說柏拉圖、荷馬、希羅多德、品達與色諾等九位哲學家曾把對古希臘體育賽會的感悟譜寫成了史詩和傳奇,首開了哲學家們對賽會思考的先例。

2 哲學家對古奧運會考察的社會基石

賽會是運動多元化組合,而由運動進化到賽會這一層面,則并非是賽會本身所能完成的,而是由自然規定、身體準備與社會制度合力所達成的。古奧運會的興起作為體育教育、自由意識與城邦話語下的歷史產物,這一“場域”又為哲學家們提供了考察與思考社會的“微觀”運作的著力點,因此,考察哲學家對古奧運會賽事的觀察應該從古希臘的自然規定與社會制度談起。

2.1 體育教育:賽會發生的身體準備

由于經濟差異與利益訴求的不同,被“亞細亞人”征服的廣大愛琴海沿岸的城邦之間,戰爭是時有發生的,“打仗是希臘人的家常便飯”。而出于生產力的制約,那個時期的戰爭基本上在更大程度上依賴于人的肉體和意志的對抗。因此,古希臘先人很早就開始重視個體“身體”與“力美”的培養。受古希臘先人“尚力”遺風的影響,自公元前8世紀起,各類城邦中相繼形成了世界上最偉大的教育——體育教育。身體教育或者說訓練作為每一個兒童的必修之課,在每一座學校里都有開設,其中,主要以訓練形體和培養勇氣為主。丹納在考察希臘體育時說:“在古希臘,不懂體育或不參加體育訓練是不可想象的?!爆F代美學在對古希臘的雕塑中形體美的崇拜考察中,也認為古希臘公民矯健的身軀和勇猛威武的氣質主要是源于良好的體育教育。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專門對體育進行介紹說,古希臘體育訓練不但實現了個人形體上的塑造,而且,在文化的底層上形成了“極其復雜而又極其有效”的制度,這種制度就是“尚武精神制”[3]。公元前480年,波斯大舉進犯古希臘時,古希臘雖然戰敗,但家國老少甚至婦女老嫗,無一屈服,寧死不降,譜寫了可歌可泣的英雄詩篇。這正是體育教育的功能所造就的不屈精神,恩格斯先生和魯迅先生都曾贊賞過這種勇武精神。柏拉圖認為體育的功用最大功用不僅僅是塑造形體,更重要的是形成了人們對自由訴求的“尚武精神”,這種“尚武精神”拯救了斯巴達,使它成為最強盛的城邦,甚至影響著整個古希臘的文明。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身體的準備”為賽會的發生提供了必備前提,也為哲學家們對賽會生成的關注提供了可操作性的參照。

2.2 自由與城邦:古奧運源起的“生態”基礎

在古希臘,競技比賽與政治辯論、藝術展示一樣,都是古希臘生活的重要組成??傮w而言,張馳有度的競爭在古希臘文化中占據了重要的地位。而這種競技比賽的出現,除了身體教育的身體準備外,與城邦的出現和自由的政治環境是分不開的。從世界范圍來看,古希臘是較早地出現城邦的國家之一。城邦中心往往是居于城墻圍起的城堡的最高點,在周圍有供市民集會的大型廣場、神廟等場所。因此,城邦的出現,使得富于自由探索的希臘人有了聚集的公共空間,也使得大規模公眾性運動的出現成為了可能。海洋文明成長起來的古希臘人,受愛琴海溫和氣候的影響,經常光著腳、穿著寬松的衣服,在露天的廣場進行政治議論與力量比試,人們對物質生活倒是不怎么關心。許多哲學家、藝術家以及游學四方之士經常云集在這里,展開學術活動和生活性項目的運動比拼。同時,在整個希臘文明中,并未形成一個高高在上的君主制度或鉗制人們思想的宗教意識。城邦之間雖然形成過聯盟,但彼此間除了盟約外,均相對較為獨立,充滿著自由的空氣和自由的思想。公元前十一世紀,雅典城廢除王政,設立執行官制度,實行更替執政,而有了后來“民主”一詞的由來。據考,“民主”一詞原義為古希臘城邦,是“人民和權利”的合成詞。其中,“民主”的社會建制,為競賽過程中 “規則”的制定與個體的參與提供了社會性的認同,也進而為哲學家對賽會精神的思辨與哲學家思維的碰撞提供了輕松的“生態”空間。

3 哲學家對競賽中“人性”的關注與詮釋

古奧運會在古希臘產生,而并未在其他國度產生,絕非偶然,必然與某種深層的 “文化符碼”相關。哲學家們從對賽會與體育的透視中,恰恰看到了古希臘城邦公民的 “人性”中的本體雙向性以及賽會存在的驅動精神,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回答了賽會存在的法理基礎,或者說回答了賽會存在的“形而之上”的發生與存在的必然性。

3.1 哲學家文本中對賽事的本體形象描述

對于賽會的關注和記載,最早可以追溯到古老的荷馬時代,這一時期也被西方人稱為英雄時代(Heroic Age),哲學家們對競技比賽中就已經有過記載了。古希臘先哲荷馬在《伊利亞特》中就對帕特洛克羅斯葬禮儀式競技進行了一系列記載。當然,這一時期的記載更加側重于對原始現場的一種描述。在葬禮上有諸多項目參與,從性質上來看,這一時期的項目基本上是近乎于儀式性的競技表演。各類項目先后出場順序,依次分別是賽車、拳擊、摔跤、斗長矛、射箭,最后出場的是擲標槍。在所有儀式化競技比賽項目中,拳擊和摔跤是較為激烈的對抗項目。雖然荷馬在《伊利亞特》中并沒有詳細地論述比賽的具體場景,但在他的另一宏大敘事著作《奧德賽》中,對拳擊和摔跤的場景有過詳細的記載。對拳擊項目有過這樣一段描述,比賽中黑方(厄珀俄斯)與紅方(歐律阿勒)對陣,“雙方來到競技場中央,兩人向對方舉起有力的手,并向對方撲過去,……厄珀俄斯擊中歐律阿勒面部,他站立不穩,口吐鮮血,腦袋耷拉到一邊,腳垂著……”。在另一段關于摔跤的描述中寫到,“雙方(俄底修斯和埃阿斯)扭住對方,將對方死死勒住,發出咔咔的響聲,……俄底修斯頂住埃阿斯的腿彎,雙雙倒在塵土之中……”。從以上兩段描述中可以窺探到,古希臘競技這一時期的運動項目是允許血腥存在的。并且從古奧運在預設項目上也可以看到,為了使競賽更加富于活力,人們又將拳擊和摔跤合并為自由搏擊。拳擊和摔跤就已經非常殘酷了,而合成為自由搏擊后的慘烈程度則是可想而知的。競賽者常常在賽場上被擊塌鼻梁、打掉門牙……,甚至面目全非,更恐怖的是許多人則當場斃命。[4]

3.2 哲學家對賽事中“暴力”兩面性的認知

荷馬在《伊利亞特》中記述古希臘這一時期競技場景的同時,中國正處于春秋戰國時代。從中國部分經典著作中可以看到這一時期,中國的類體育性的競技比賽,亦有“上斬頸項、下決肝肺”的暴力敘述,其血腥性并不亞于古希臘競賽。然而,對待血腥殘酷的競技賽會,中西則大相徑庭。與中國先哲孔子主張的“克己復禮” 的民眾教化有所不同的是,古希臘先哲們在殘酷競爭中看到了競技中人類“精神自由”的一面,而并非僅僅是 “血腥的暴力”。從荷馬在《伊利亞特》中對原始競技項目描寫與評述中可以看到,他對競賽中“暴力”是有所關注的。這在其他哲學家的著作中也有所體現。他們提出競賽中人性是殘忍的,帶有侵略沖動的,但是,他們也提出這種“殘忍與暴力”沖動構成了原始競賽實現的軸心,大多古希臘奧運會原初項目源于這些儀式化賽會項目之中,也必然或多或少地帶有一定程度上的慘烈特質和血腥印痕,這種血腥競技也構成了人類 “尋求自由”根本前提。尼采在《荷馬的競賽》中提到:“面對競賽的殘酷,與基督教禁欲主義相左的是,古希臘人對殘暴、野蠻并沒有轉身視而不見,而是對‘人類生命力和本能或者說‘人性加以關注,孕育出了有競爭和秩序精神的體育賽會,這或許應該說是古希臘人的智慧吧。[5]”

回顧古希臘文明,對“人性”的思考與理解,一直置于文明的顯要位置。古希臘智者普羅泰戈拉說“人是萬物的尺度”,美善是人類美好的一面,而殘忍、嫉妒、戰爭、嬉戲也是人的本體、人的生活。在亞歷山大大帝征服底比斯過程中,近乎于荒誕的摧殘欲中清晰地呈現出了古希臘人性中野蠻、暴力的一面。然而,這種暴力行為似乎并不討人厭煩,卻被國內民眾視為一種英雄的行為。亞里士多德說,殘酷的斗爭恰恰是展示男性氣概,見證生命力的最佳時機。此時的“暴力”儼然屬于人性的力量之源,內心強大特性的表現。賽會中進行殘酷競技也便成了所有強壯、自由的、愉快的行動,被看作是人性正常性的一面。在古希臘哲學家的眼中,暴力與尊貴均是自然“人性”中的重要構成。尊貴的力量源于自然,而暴力、兇殘、富于攻擊性也是自然性的一面,競賽是人性理性的表達,同時,競賽也為人性中自然沖動和“精神自由”的訴求提供了存續的棲息之所。雖然,對競賽中人性的認知也不乏有排斥的呼聲,然而面對人們喜尊貴而惡本能的基本格局,盧梭、尼采、伯格森等人對人性進行了一系列深入的生物學研究,他們讓人們重新認知到 “暴力”是生命本能的一個重要面向,應該去疏導而不應該強行抑制。

4 西方哲學家對古奧運精神的建構與升華

按照美國人類學家道格拉斯對身體的劃分,身體是二元的,由自然的身體與精神的身體所構成。如果說“暴力”本能是自然身體的一個面向,那么,在西方先哲的論著中,賽會制度延續與哲學之間的特殊關系,則與精神身體直接相關,哲學家們對賽會中“精神”洞察中可以看到,他們將賽會的精神與“精神的身體”關聯在一起。正如黑格爾所說: “古希臘人身體已變化為‘精神的一個器官,使得體育因此而具有了高貴的氣質和生命,古希臘賽會之所以延續應該說與之有著緊密聯系的?!?/p>

4.1 賽會吻合古希臘人對“阿瑞忒”精神的外在訴求

世界上與古希臘賽會之前的游藝般的體育形態相似的體育活動應該說不在少數,而古希臘產生超級體育賽會,無論是精神元素還是制度原因應該說都擁有著偶然中的必然??v然,我們無法返回到歷史現場去追尋動因,但是有一點是明晰的,那就是古希臘人性中的精神對“自然”或“功利心”對抗的純粹性,是其他民族所未能比敵的。其中,古希臘人對“阿瑞忒”的訴求為賽會的參與的精神驅動是極為明顯的。這一點在哲學家的敘事文本中占據了較大的空間,也是這一敘事層累式地構成了當下奧林匹克賽會的精神基因。

基托在《希臘人》的描述中明確提到,賽會是展示與激發古希臘人“阿瑞忒”的一種手段,而且,這種“阿瑞忒”是身心雙方面的[6]。對于“阿瑞忒”的理解有多種說法,從語義本身來講,“阿瑞忒”是一個富于希臘韻味的典型詞語,有人將其譯為美或者美德。美國學者漢娜·阿倫特認為,在古希臘城邦中,“阿瑞忒”這個詞廣泛用于所有領域,將其簡單理解為道德方面的美德未免失去了希臘的風味,應該譯出“卓越”(Excellence)的意蘊[2]。柏拉圖曾說,賽馬的“阿瑞忒”在于速度,而拉車馬的“阿瑞忒”在于力量,一個人真正的“阿瑞忒”是勇氣和智慧。在《奧德賽》中對主人公俄底修斯的描寫時也有提到,“事實上,他是一個全能的人,他的‘阿瑞忒無與倫比”。顯然,“阿瑞忒”有著卓越的意味,古希臘人對“阿瑞忒”的崇尚潛藏于生命與生活之中,對“阿瑞忒”的價值訴求指引著人們的日常生活與生存。賽會精神對“阿瑞忒”這一精神訴求,恰恰吻合了古希臘人的精神追求。西方學者把“阿瑞忒”從生活中抽離出來并進行了反思,并以觀念的形態在賽會精神的基礎上注入與強化,使“阿瑞忒”在人們心目中得以更進一步地建構與深化。當代奧運格言“更高、更快、更強”,很明顯是與“阿瑞忒”這一詞語一脈相承的。

4.2 賽會深掘了古希臘人對“榮譽”的深層期待

古希臘人除了對“阿瑞忒”的崇尚外,“榮譽”更是他們心目中注重的精神符碼。希臘與波斯戰爭期間,一個波斯人聽說古希臘奧運會的獎品是橄欖枝而不是金錢的時候,情不自禁地感嘆道:“哎呀,……我們前來與之作戰的是些怎樣的人啊,他們相互競技只是為了榮譽,而不是為了金錢!”希臘歷史之父希羅多德曾記述下波斯人聽說“奧運會的獎品是榮譽,而不是金錢”的波斯人的狀態,用“吃驚、不解與惶恐”詞語來描述波斯人的面部表情[7]。當然,從古希臘賽會的獎品記載中也確實印證了希羅多德對古希臘人“為了榮譽”而戰的紀實。同時,從奧林匹克、伊斯特摩斯地峽、德爾斐到奈邁阿等古典運動會獎品展示中也可以印證這一觀點,歷屆運動會的獎品分別是橄欖枝花冠、松樹枝花冠、月桂花冠和香芹花冠。雖然冠軍們獲得花冠外也會有其他的獎勵品,但是對于選手而言,更重要的是為各自城邦的榮譽而戰,將榮譽視為比生命還重要和寶貴,以至于柏拉圖在《理想國》中告誡人們的生活時說,“生活得比最幸福的奧林匹克勝利者還要幸?!盵8]??梢?,柏拉圖對奧運會的冠軍精神與形象是高度肯定的。奧運會競賽者為榮譽而戰,也曾獲得古希臘詩人品達的高度贊揚,并為奧運會冠軍賦詩。他在頌詩中寫到:“他贏得的是高貴的獎勵,在他心中有比財富更美好的東西?!斏褓n的榮譽向他降臨,燦爛的輝光閃耀其上,生活是如此甜美!”[6]

4.3 賽會是“生命力的釋放與倫理政治”的培養基

賽會作為賽場上“阿瑞忒”與“榮譽”統一體的集中體現,是公共領域參與的重要構成,同時也是私人空間肯定自我,或者說私人達到“阿瑞忒”(卓越)的前提。個體在私人領域中“阿瑞忒”或“榮譽”感是所無法獲得的。換言之,為了獲得自我界定,需要其他人在場,并且要求與他人置于相對情境或相對正規程度之下才能體現,而私人空間則無法成為可能,賽會也就成了私人領域和公共領域的融合。尼采在《人性的,太人性的》一文中曾贊賞賽會出現的現實意義。他說,勝利與出人頭地的欲望是一個無法克服的本性特征,它比平等更為古老、更為原始,實現生命的強大,競技則是一種重要的生命形式。希臘人的智慧在于以國家的名義劃出一塊“空地”,讓所有充滿欲望的希臘人參加賽會,通過競賽使本能的沖動,使原始的欲望發泄并得到健康而有效的疏導,通過賽會平息他們人性本能的偏激和慵懶,以榮譽的方式促進個體自我發展,甚至于以競賽實現城邦的文明。尼采在《荷馬的競賽》一文中寫道,古希臘賽會是私人尋求卓越、游戲、自由的公共參與空間,也是相互協商、共同遵守規則的優良政治倫理的體現。各種天性的個體在賽會中,可以馴服人類生命中的沖動、狂暴,而又迎合娛樂的天性,使得個體的隱性暴力得到健康的發泄,從而保持城邦或國家的政治穩定和連續,促進族群自身文明的偉大[6]。同時,各種競技、論爭甚至哲學式思辨比賽以及自由空間下的一個話題的爭辯,也可以使人的自然稟賦在制度化的機制中達到“卓越”,培養其健壯體魄和“尚武”的精神。

4.4 “競爭與規則”相依構成賽會存續的精神內核

競賽使人們出現了群體性的劃分,也自然出現了相對理性的組織。黑格爾說,沒有競爭,就沒有人卓越的劃分,也就沒激發斗志的動力,自然也不會有賽會組織的出現。赫拉克利特說,“無物常駐,一切皆流”,斗爭是萬物永恒的正義,美不是給予的,而是擊劍的閃爍和火花,是勝利的光輝,競賽緩解了個人僭越全體的危險性,雖然無法避免血腥,但已經是人性征服欲望的緩解。在競技與思辨的過程中,“規則”或者說“禁忌”則在競技中越發被人們所接受。在歷史的遷變中,古希臘人關注到人類中“競爭”“殘酷”的自然本性同時,也實現了“規則”或者說“禁忌”運用,完成了對原始暴力 的“規訓”,使帶有暴力印痕的競賽轉向為一種新的文化行為,這種新的文化行為就是規則下的有序競賽。尼采說,古希臘人雖然崇拜競爭,但也不是毫無原則地主動攻擊他人,而是去戰勝那些實力相當,需要自己傾盡全力才能制服的人。這是競賽的基本前提。當亞歷山大周圍的人詢問他是否愿意參加奧運會的競走比賽時(因為他是個捷足者),他回答說:“不,除非我的對手都是王者?!憋@然,古希臘的競賽是有著良好的尺度和原則的,而不是胡亂行為、隨便撒野,沒有節制,是對自然本性的約束、穩定甚至是賦予其形狀的社會行為。尼采結合赫拉克利特“斗爭”的觀點,對競爭與規則的關系做了進一步詮釋,他指出一切事物的斗爭本身不就是一種競賽嗎?斗爭不也是一種內在法則與尺度嗎?從更深一層次上來講,競賽不就是意味著一個世界的競賽者與另一個世界的競賽者的角逐嗎,而且不也意味著規則與尺度的內在制定嗎?人類想跑得更快、跳得更高,難道不就是對抗自然的一種追求“自由”精神的體現嗎[12]?當然,這種自由“為所欲為”,而更多地是恩格斯強調的認知自然而又控制自然的能力和尺度的實現。

5 結語

黑格爾說,這種貌似“不正經”的集體身體行為,其實是“琢磨自然”的結晶,對人性的“尚力”精神的承認和“人格歡樂、自由意識”的思考[9]。面對“暴力與競爭”的原始慘烈的競賽場景,古希臘先哲們在賽會中看到了人性中“暴力”自然的一面,也看到了“暴力”在競爭與規則的二元張力下的軸心性促進功用,并從賽會中看到了人對自由精神的追求和賽會對人類社會公共倫理價值。民主與自由的意識給古代奧運會的創造、存在與成長提供了重要的契機。對國民大眾而言,體育與賽會不斷的互動性開展,間接地實現了國民游戲的品格、自由精神的培養和“知行合一”的身體改造。雖然古希臘奧運會雖然被羅馬人扼殺了,但希臘人創造的“體育精神”卻沒有隨之消亡,而是滲透到了歐洲人甚至于亞非等其他國度群體中的另一種行為之中,并且,在西方先哲的詮釋與推動下,古奧運精神成為人類不可磨滅的精神遺產,這種精神范疇甚至成為歐洲文藝復興以及現代化實現的歷史推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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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李傳奇,田雨普.尼采對競賽的思考——以《荷馬的競賽》為考察文本[J].體育與科學,2013(6):4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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