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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血戰鋼鋸嶺》中“零余者”形象及其信仰敘事

2017-06-21 02:21李晴
青年文學家 2017年17期
關鍵詞:信仰

摘 要:《血戰鋼鋸嶺》中道斯的人物形象屬于在愛與怒雙重心理體制重壓下求生存的“零余者”。他堅決在戰場中不使用武器,探求其心理根源,和童年的陰影與“弒父”情結難以分割。另一方面,有關信仰的敘事,既可以讓我們看到超越國家民族的普世人情價值,又讓我們體悟到這背后深層的血淋淋人性童話的欺人與冷酷現實。

關鍵詞:血戰鋼鋸嶺;道斯;零余者;信仰

作者簡介:李晴(1992-),女,漢族,天津人,文學碩士,天津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方向研究生在讀,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批評。

[中圖分類號]:J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17--02

一、愛與怒雙重心理體制下的“零余者”形象

《血戰鋼鋸嶺》中道斯的形象是典型的“零余者”,他在愛與怒敘事模式的雙重話語夾縫中得以生存。道斯和戀人的情愛話語貫穿始終,雖是支線,卻在冷酷的戰爭之外平添了許多溫情。未婚妻在道斯服兵役臨走前送給了他一本圣經,里面夾著自己的照片,這便成為了道斯在軍隊閑暇時刻最摯愛的寶物。最終成功占據鋼鋸嶺,道斯的腿被炸傷,他仍不忘遺落的那本圣經,戰友找回后他緊緊地貼在胸口,這便完成了信仰與愛雙重體系的共同建構。而關于“怒”,則來源于常見于西方文學作品中的“弒父”情結,這對剖析人物的心理機制與尋找有關信仰起源有著重要的意義。

(一)何為“零余者”

有關“零余者”的概念是不斷演進而來的。從源頭說起,最早來自“多余人”形象的書寫,它是十九世紀俄國文學中所描繪的貴族知識分子的一種典型。他們的特點是出身貴族,生活在優裕的環境中,受過良好的文化教育,雖有高尚的理想卻遠離人民,雖不滿現實卻缺乏行動。他們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只能在憤世嫉俗中白白地浪費自己的才華。他們也很不滿俄國的現狀,又無能為力改變這種現狀。受此啟發,中國的郁達夫在小說中塑造出了真實感人的抒情主人公形象,這些抒情主人公大都是“零余者”,即五四時期一部分彷徨的知識青年,他們是遭受社會擠壓而無力把握自己命運的小人物,是被壓迫被損害的弱者。這些“零余者”同現實社會往往勢不兩立,寧愿窮困自我,也不愿與黑暗勢力同流合污。郁達夫的“零余者”形象,實際上是對自己精神困境的一種自述,并經過拷問自己來探索五四知識分子的精神世界。郁達夫在作品中提供給我們的零余者形象,與屠格涅夫筆下的俄國多余人相比,更具有現代人的特點。他的孤獨與苦悶不是缺乏生活目的,而是與整個社會的對立,來自于他明確的生活目的不能實現。此外,也更具悲劇色彩,態度偏激,行動狂熱,沒有俄國多余人的貴族氣。如果說俄國多余人形象是貴族階級走向沒落的產物,那么郁達夫作品的零余者形象則是平民階級走向覺醒的結果。

道斯恰恰與郁達夫筆下的“零余者”形象異曲同工,他是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恪守基督教不可殺人的訓導,他發誓一輩子不拿槍不殺人。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道斯積極從軍報國,但是他堅決不使用武器,他因自己的和平理想遭受著其他戰士們的排擠,也為此受到了軍事法庭的審判。但他仍堅守原則,在無任何武器的情況下孤身上陣,誓死拯救一個又一個僅一息尚存的戰友。他不停地祈禱,乞求以自己的綿薄之力再多救一人,七十五名受傷戰友最終被奇跡般地運送至安全之地得以生還。道斯也成為美軍歷史上第一個沒有殺敵記錄,卻獲得最高榮譽——美國國會榮譽勛章的戰士。

(二)愛與怒的雙重體制經由他者進入個體

佛洛依德曾在他的精神分析學說提到:“很多被壓抑于心靈深處的欲望和動機構成了人的潛意識,它是人類一切精神生活的根本動機?!盵1]探究道斯的心理機制,他堅決拒絕使用武器的根源來自于童年與青春時期發生的事件。童年時期由于一時沖動的打斗,道斯差點誤殺了哥哥,這樣的死亡陰影長駐于道斯的心間,他站在圣經第六戒“不可殺人”的畫像前懺悔,耳畔是父親憤怒的指責,母親告訴他:“在上帝眼中,殺人是最重的罪?!睘榱艘幈苓@巨大陰影再一次被撕裂,展現在自己的眼前,他的選擇是必然。再進一步,到了青春時期,他的父親由于一戰的陰影而性情大變,發怒是常事并且經常暴打他的母親,在一次爭吵中道斯的父親將槍口指向母子。道斯奪過槍指著父親的腦袋,扣動扳機的手指遲遲沒有開出這一槍,但在他心里“早已殺了父親”。這樣的心理機制來源于對父一方的憤怒與絕望而并非傷心,同時更源于對母一方的保護與愛。愛與怒的雙重話語體系,是道斯心里深層的一體兩面。這樣,一方面開拓了道斯行為上的心靈走向,一方面也詮釋了他絕對不拿槍的根本原因。父親一直代表著規矩與秩序,這和殺父情結同屬一支,要打破一些不合理的秩序,“弒父”成為必然。拋開基督教倫理這個維度,從人性與個體的視角來洞察,另一個層面則是道斯擔憂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惡。細細思量,拿槍和殺人是兩個概念,拿槍并不意味著殺人,但是道斯絕不越雷池半步,這便是基于人性的詭譎。其所想要規避的正是最深刻的無法避免的。他仍選擇康德般的“道義論”,讓手段和目的統一起來,道斯堅守的信念與原則由此經由他者進入了個體的維度。

二、信仰敘事

愛因斯坦曾談到:科學家的世界觀很重要。如果他覺得世界是包容平和的,那么他們會發明把人們聯動起來的事物,如互聯網一類;如果他們覺得人心是惡的相互抵觸具有隔膜,那么就會無休止的發明武器,如核彈一類。人們大抵只會將自己相信的轉化為行動。雖然《血戰鋼鋸嶺》還是被置于一貫的美國個人英雄主義的敘事框架之內,但它在戰爭層面上溢出了主流意識形態話語之外。而世界觀往往與信仰連綴,道斯要拯救生命而不是奪取生命,所以被裹挾、被主流意識形態拋棄。面對審判,他也不被規訓,未婚妻在監獄中勸解他“放下驕傲,拿起槍裝裝樣子”,可是道斯卻依舊故我,堅持說:“如果不能堅守信仰,我不知道怎樣活著?!彼膱猿质沁@么的不合眾囂卻又那么的不合時宜??墒裁匆哺淖儾涣诵叛鏊鶐淼膱远α?,這樣的力量可跨越生死甚至超過愛的重量。道斯的信仰說到底是置于基督教這樣宗教信仰框架之下的,實質是個體非戰信仰。宗教只是外衣,個體心靈才是核心。其中,展現出毫不抑制的兇殘血腥的戰爭場面,這與至善拯救并存的現實圖景形成強烈的沖撞。雙重風格交相輝映,既涇渭分明又互相糾纏,相互滲透,共同營造出一份疏離于熱血瘋狂的靜謐幽邃的心靈境地,此種鴻溝下所形成的強烈反差與巨大張力,可以給人以靈魂滌蕩,悉心思索的廣闊空間,屬于快節奏敘事背后留白的智慧。

基于道斯的信仰體系,必然會產生立場性的顛倒與錯位。在人情與生命的層面上,他甚至救了敵對一方的日本人。在地下戰壕里,他為了救助受傷的日本兵,給他打了嗎啡,日本兵也保持了沉默讓他未被在一旁搜尋的日本戰友發現。這一切看似既人道又溫情。但正是這個日本兵,在走出戰壕后,刺殺了道斯的戰友。那么,就道斯本身而言,這到底是拯救還是間接殺戮?誠然,在權利與戰爭之外,有普世的人情價值,信仰可以超脫國家與民族利益的界限。但道斯此般的信仰是對強權和主流意識話語的沖撞,真的對戰爭有利嗎?真的能實現普世情懷從而拯救個體生命嗎?答案未然。這般敘事縱然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但被溫情外衣包裹下赤裸裸的真相,是如此的血淋淋而不加修飾。如若基于個體生命,先愛人再愛國。在特定的戰爭語境下,愛國不是盲從更不是絕對服從。那么,國之不存,人將焉附?超越國籍與階級沒有立場的拯救,等同于殺戮,所以“人性的童話”都是騙人的。道斯的信仰背后有拯救的大愛更具有致命甚至萬劫不復的風險。信仰可能對當權者不利,也可能被當權者為我所用。但信仰本身,終究是屬于個體的,和他者無關。這樣的信仰,才能發揮最宏闊的力量??蛇@力量究竟對誰有利,最后發射出怎樣雙面的后坐力,說到底還是會因視角不同而喜憂難定。所以,立場的決定才是拯救一切生命的基礎,也是普世人情價值得以立足的前提與基點,它甚至要基于信仰之前。

注釋:

[1](奧)西格蒙得·佛洛依德.夢的解析[M].浙江文藝出版社,2016,24.

參考文獻:

[1](奧)西格蒙得·佛洛依德.夢的解析[M].浙江文藝出版社,2016.

[2]羅伯特·施恩坎,安德魯·奈.《血戰鋼鋸嶺》[Z].熙頤影業、獅門影業,2016.

[3]唐君,張磊.《血戰鋼鋸嶺》:戰爭片對信仰與人性的美式呈現[J].電影評介,2017(1).

[4]甘正氣.白色之外不是黑——影片《血戰鋼鋸嶺》觀后[J].文藝長廊,20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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