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穎瑞
很多文藝青年在年少時都曾有一種執念:
當大家都聽周杰倫、林俊杰的年代,隨身聽里放著樸樹、李志、陳綺貞和mono就覺得很牛;當大家都看金庸、余華的時候,你書架上擺著村上春樹、卡夫卡、歌德會有一種莫名的自豪感;
當其他人在電影院和KTV里流連的時候,你也曾覺得逛獨立書店,去小劇場看演出才是生活;當人們都用蘋果、華為的時候,你作為最早一批錘子粉也曾暗暗對其他人流露出不屑。
然而,當《南山南》被街頭的理發店循環播放,村上春樹的作品成為文青們人手一冊的暢銷書;連看門大爺也拿著錘子手機談夢想的時候,很多曾經的小眾愛好者感覺自己那可憐的自留地被大眾踏破了門檻,那一絲絲的優越感也流失荒野。
當小眾的偏好變成大眾的流行,為什么我們會倍感惋惜而又對它嗤之以鼻呢?小眾的東西變得受歡迎,它就不再是原來那個東西了嗎?
小眾也有品位壁壘。
對于什么樣的東西才是小眾的,其實并無什么明確的概念來界定。因為它首先是一個與大眾相對的概念,大致可以理解為在一定時空條件下被各類因真實審美趣味而集聚的少數群體所接納、推崇并傳播的文化總和。
并不是所有的東西在數量范圍上稀少就是小眾,對于像從發型和穿著上顯示自己小眾的“非主流”,或是像別人喊麥你直播吃蝗蟲就可以冠以小眾。這時候,審美趣味就顯得尤為重要。
小眾的偏好總是體現在青年文化現象、先鋒藝術形態及特殊消費行為,如藝術電影、實驗戲劇、戶外音樂、文學鑒賞、小眾旅行、古籍收藏等,小眾文化的溫和抵抗并不刻意制造“文化震驚”,反而傳達著一種前衛獨立的文化理想與雅致詩意的生活情趣。
故此,小眾常被貼上“優越感”的標簽,“不就是裝嗎?扯這么多干嗎?”大眾對小眾的鞭撻就像小眾對大眾的不屑,都因為一堵所謂品位的高墻。
以至于各種鄙視鏈在民間流傳,同樣看劇,看歐美劇的鄙視看日劇的,看日劇鄙視看韓劇的,韓劇鄙視國產??;聽個歌吧,古典的鄙視搖滾的,聽搖滾的鄙視民謠的,民謠的又鄙視聽流行樂的。
小眾的執念,不只為了裝。
曾經有一位女作家坦言:“當知道《麥田里的守望者》是一本暢銷書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失望。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它只是屬于我一個人的?!闭嫘牡南矚g,容易延伸出“守護”的心情。
當一個小眾的偏好變成大眾的流行,就好像從一件私人的用品被共享帶來的剝奪感一樣難受。因為大眾永遠代表著平均和一般的喜愛度,遠遠達不到你自己當初在人群之外依然情有獨鐘的那份感覺。
就好像有朋友在好妹妹樂隊沒有火之前,會看他們上傳的每個視頻,關注主唱的每個動態,花錢聽livehouse的每場演出,這個樂隊仿佛是只屬于她自己的,她所投入的情感以及金錢不僅是一個私人情感的寄托,更是一種對自我身份的認同,在這萬千世界之中,你我都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而聽歌也不再是為了聽歌,帶有一種回歸的儀式感,提醒自己與大眾的平庸化保持距離,擁有和偶像一樣獨立和批判的人格。
正如史航與一眾小時代腦殘粉的罵戰中說過的一句話:“不被傻冒聽說,真是所有美好事物的生存之道啊?!?/p>
如果說小眾在變成大眾之前是一部分人的情感流放地,那么在變成大眾之后也許就是一代人的精神家園。它就像一席流動的盛宴,從屬于你,到屬于我們,從喂飽了你,到喂飽大家,直至又有新的小眾代替原先已變成大眾的部分。
(劉振摘自微信公眾號“新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