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遲疑與大地的重逢（組詩）

秦一

從不遲疑與大地的重逢（組詩）

秦一

春天的期許照例是復蘇

整夜的大雪 如同白晝 背景是動作粗獷的山峰

滑動的自由 已不需要燈火

驟然亮起的星光

耀眼濃于篝火

試圖打通與大地的經絡

雪水涌到腳底

照例升起不落的航行

太陽涂紅了天山的皮膚 以鳥羽的翅膀劃界

撩開深邃的圓弧

鷹的頭飾

飽漲我的目光

一場颶風與風雪的親密接觸

從多個方向吹來

高原的氣息試著與天空接吻

天山在溫暖中跳躍

期許在泥土上展現生動

春天的期許照例是復蘇

視野里的馬群向深處抵進

太陽是騎手的向導 指揮牛羊分別繞開河流

草原沒有盡頭 視野里的馬群向深處抵進

突如其來的大雨 把草原撕成碎片

從山凹處突然舉起的馬鞭 繁衍著草原的諾言

風是草原的游俠 在藍色之上如一盞燭火

馱在馬背照亮更遠的夜路

草原的真實性和生長的速度

在山腳的扇形地帶 被另一片云朵澆灌

牛羊歸欄的速度 與夕陽西下的速度成反比

游弋的興奮仍然在夜里持續發酵

用寧靜對付下墜的云朵

在耳畔飄動的河流 充滿鮮花的聲音

橫貫東西的血液不止紅色

而是絲綢

大雪無法完全囊括山巒的厚度和擴張的神話

站成一片樹的形態

身后浮云成了一片帆影

背倚深藍

一種景象砸醒

一片無語的蔚藍

風花雪月的晚上

把一座明凈布置的晴朗暖在心里

我被燦爛的神奇震撼

為你留下一塊凈土

一直都是我的信仰

在高原四月是一場惜別

駕馭一朵雨云 失重的戳記

天空在掉土的時候 戈壁還是冷的

陌生的雪峰 歲月是一例解藥

一顆金子般的心 出售魚鱗般的雪

端詳一座雕像 千瘡百孔中

荒蕪洗劫大地的足印

松動一條躁動不安的河流

飛雪輕聲落下 砸醒撲面而來的呼嘯

粘液質的泥土 扯起白楊樹的標語

緊隨大風之后 成為天平上的一個砝碼

沉重奪眶而出 暴風的肌塊

已到了刻意為之的地步

以高原為底座 抓拍幸運的時光

在四月是一場惜別

打造一片粗糙樹的模型

褐色的土地 仍把持住著默默無聞

撥亮一縷目光 在額頭留下慣常的動作

大雪中的旭日 落在下一個驛站

把一座高原的嚼勁 轉化為溫柔的草甸

涌上心頭的雪 只此一次就已經足夠

伊犁河谷

太陽被準時敲醒 空中的蝴蝶由遠而近

降落很晚的天幕 再也不可能退卻

我已不在乎空氣打著寒顫 綿延凝固

逶迤奔騰的馬群 橫貫東西的血液不止紅色而是絲綢

并列的嘶鳴 時針指向9點鐘的方向

把一地的油菜花薰衣草 稻尖上的清香

留給濃蔭下的一片蘋果樹

夏日綻放的歷程 聚集于一場聆聽

挑明與河流的淵源 陽光是河流的纖夫

只有忘掉榮耀才能徹底釋然

長此不絕的風 堅持是一種宿命

用生命慶典靈魂的歸天

吝嗇的歲月 是對弱者的掠奪剝奪

腥咸的淚滴中 夢想不是隨便廢棄的白紙

大河經過洗禮 草木豐滿

似落非落的雪 濕地上的硬幣

有分寸的溫度

在星空下翻開正反兩面

馬不停蹄地造就天空的高度

從不遲疑與大地的重逢

從不遲疑與大地的重逢

不怕顆粒無收，卻怕與風雨錯過

背著锃亮的鏵犁

耕耘季節閃爍的光芒

有時卻被迫陷于泥岸

風沙的拳頭重重砸在肩堤

赤膊的時候，作為搏斗的前奏

一直都在燃燒篝火，嘆息被一次次焚盡

與豐收對視，沒有距離

即使無法駕馭云朵，仍會在花朵上刻上名字

而和慶典的合影

必定是辛酸和淚水的混血

每一噸收成都可以裱糊歲月的封皮

用厚度和重量來評判

瞬間的獲得

都與高原的血脈相連

早已厭倦貧乏，消除與大地的隔閡

并不急于揚場，覺醒與日俱增

淚水里的孤獨

陀螺的抽打中度過不眠之夜

接納信仰，比一茬茬收成更重要

豐收的詞典，屬于汗水塵土澆灌的過程

目的地即使無法抵達

也愿意在路上累成骷髏

成熟的文字是一塊番茄地 一片向日葵

等待變身為故土的麥浪

幸運總與土地有關

舞蹈的花朵 一直都在母腹孕育中柔軟

責任編輯 劉永濤